颜元带着人去调查襄阳城的水源,襄阳城百姓多用外头护城河的水,只有部份家中有水井,但因靠近护城河,护城河旁的襄阳百姓一直都是用河里的水,近一半地方并没有多少水井。颜元再问,这才发现所有染瘟的百姓似乎都是服用护城河的水的人。
顾不上天黑,颜元带着十几个人源着水源寻去,在离护城河的岔口处闻到一股恶臭,看到那河面上腐烂恶臭的尸体时,颜元的目光冷得可怕。
“架起火堆,将尸体弄出来让仵作验明死因后烧了,回去传令襄阳百姓,这几日不能再食用护城河的水。”颜元接连下令,又叮嘱道:“整理尸体的时候小心,戴好了口罩手套,尸体搬到火堆之上,身上一应衣物也一同烧毁。”
随颜元而来的将士应诺,忤作很快赶来,验明那三具尸体,回禀颜元道:“殿下,依骨骼可见,这三个是蒙古人,因他们的尸体被置于水中,腐烂的情况因为河水冰冷而异于平常,暂辨不出具体的死亡时间,不过至少有二十天以上。”
“死亡原因呢?”颜元问出这一重点,忤作回道:“瘟疫。”
“跟现在襄阳城里的瘟疫是一样的?”颜元再问一句,忤作答道:“一样的。”
颜元来回跺步,护城河这几具瘟疫而死的尸体的发现,证明了襄阳现在的瘟疫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是蒙古人为之,难怪那位窝阔台消息得的那么快。襄阳城自瘟疫爆发至今,扎兵于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更是按兵不动,这是坐等襄阳因瘟疫变成一坐死城,蒙古好不费吹灰之力夺得襄阳城的节奏啊。
不对,她不该忽略自己的存在,忽略了她所代表的大理。蒙古算计襄阳,也绝不可能忽视大理,毕竟蒙古能想出如此的手段,绝不可能没有后着。
瘟疫而已,只要不怕死,不放弃,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哪怕窝阔台算准了大宋那位九王没种地弃城而跑,难道襄阳城的人就不能自救了?
“瘟疫的方子已经研究出来,可差了一味药。”颜元盯着尸体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叫人再往河源上深入,确定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这才回的城。月已高挂半空,没想到黄药师竟然等着她,还给她带了一个好消息。
听到差一味药时,颜元挑了挑眉,“马齿苋?”
黄药师一顿,“有人告诉你了?”
颜元微微一笑,“没人告诉我,我只是猜猜。知道我带人去了一趟护城河发现了什么吗?襄阳城的瘟疫果真是出在水源上,有人把几具染了瘟疫而死的尸体放在河里,我看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发臭。”
“呕!”有孕的黄蓉想到这样恶心的场面,止不住地呕吐。“还记得一个月前,我跟你说过,有蒙古人假扮商人,大量收购马齿苋的事吗?你说差一味药,我就是猜猜而已。”
不过是些毫无关联的小事,颜元却能串连在了一起,岂不叫人心服。
“我刚刚就在想,就算襄阳城的瘟疫是蒙古人一手造成的,他们也算准了宋廷不会管襄阳百姓的死活,由着襄阳城上下的人自生自灭,可就算是只有襄阳城自己的百姓,他们难道就不会自救了吗?有心让襄阳城灭城的人,怎么可能会给他们自救的机会。果然,蒙古人早早知道了治疗瘟疫的方子,便收购了方子中至关重要的一味药,没有药,自救又怎么救。”颜元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蒙古人的计谋,娓娓道来。
“为了夺取江山,他们蒙古人竟用如此龌龊的法子。”一书生开口,颜元一眼看过去,还是熟人,正是一灯坐下的四弟子之一。
“蒙古的法子是狠,可却十分有效,可惜了,他遇上了我。马齿苋的事不必担心,他们用高价收马齿苋的时候,我也让人跟着收了不少,原本想没准能大赚一笔,不料却是解了燃眉之急。”未雨绸缪,果然总能救人于生死之间。
“需要多少的马齿苋?”颜元大松了一口气询问黄药师,黄药师当初也听了颜元说了那么一耳朵,颜元手中马齿苋的大概数目他还记得,“一半足以。”
“两日后马齿苋会到襄阳。”颜元如是回答,黄药师点了点头。
“我在想,如果蒙古人知道我手里竟然还有马齿苋,他们会怎么样?”颜元勾起一抹坏笑的问,众人齐齐地看向颜元,“一心要拿下襄阳的人,突然被我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破坏了,如果他们没有别的安排,一定会全力阻拦我的人送马齿苋进襄阳城,反之,正好可以一探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蒙古竟然连往水源里放尸体的事都做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况且,在这一场计划里,扮演着受伤者,无奈弃城的大宋,当真是不得不舍弃襄阳城而已。
“呯!”的一声,颜元站了起来喊道:“来人。”
一个副将走了进来,“殿下。”
颜元召手让他上前,俯首与他一番耳语,且抽出了一枚令箭交到他的手里,副将执她之令,应诺退下,颜元微眯了眯眼,“襄阳之困不难解决,我更担心的是他们是抛出了襄阳来吸引我们大理的注意力,另有后招。”
离开大理多年,颜元帮着段炎管情报也没有往日那般全拿,故而一些消息她算不上灵通,颜元现在还真是有些担心大理那边的情形。
再担心也只能传信让段炎小心,襄阳城这边,她尽量不调动大理的人。
果不其然,颜元放出风说她手上的马齿苋,立刻引来了一群蒙古人堵杀,在大宋的境地里,后来负责此事的人回禀,从头到尾,宋廷竟无一官兵出现。
马齿苋稳稳地送进了襄阳城,那些运了干草的手下们,眼见蒙古人多势众,丢下那些干草就撤了,反正该试探的都试探出来了,东西又不重要,现在不撤等什么时候。当然,他们是不会考虑,蒙古人看到他们拼死拼活抢回去的是些没用的干草时,会是什么样子。
药齐了,以黄药师为首的医士开始给襄阳染瘟的百姓熬药分派,颜元派了人去帮忙,因为人数太多,颜元也防着蒙古探子混了进来捣乱,没想到她这未雨绸缪还真捉了几个蒙古探子。
探子在排队拿药那会儿质问道:“怎么还分个先后啊,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
颜元刚巧忙完了过来,听到这话,立刻叫人把人揪出来,“听你的意思,大家该一拥而上,抢着拿药,正好你们趁乱在里面加点东西,瘟疫治好了,又生出了别的些病来?”
脑洞大开的人,直接把探子被吩咐的事猜着了,没吩咐的事也道破了。探子这才说了一句话就让人捉住了,要干的事还被人说得丝毫不差。
“你眼下得了瘟疫,那是救你命的药,你竟还在这里挑事,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既然不想活了,药也无需给你,把他丢出城去。”颜元做事向来都是简单粗暴,那人吓得大喊道:“公主,公主我不是探子,不是,你饶了我吧。”
颜元才不听他分辩,一眼看向架着他的兵,堵了他的嘴不叫他吵闹,拖走!
人群中那蠢蠢欲动的人见此都缩成了团,乖乖地跟个鹌鹑。颜元呢,看着排队的人们很是赞赏道:“不错,凡事不可无秩序,药是不会少了谁的,不过,敢在襄阳城妖言惑众,试图挑起襄阳内乱,无论是谁,既逐出襄阳城去。本宫从来不养毒蛇。”
有先案在前,颜元此时告诫于人,当然没人怀疑颜元敢不敢做。
“另外也该告诉各位一件事,蒙古已知本宫拿回了能解襄阳瘟疫的药,瘟疫之困将解,扎驻襄阳城外的蒙古大军此时已经弄动,蒙古人对襄阳志在必得。”
“蒙古人来了,蒙古人来了。”颜元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炸开了,可见他们的恐慌,颜元由着他们乱,却并不说话,“敢问公主有何准备?”
此时出列问话的依然是当日首请颜元救襄阳的严徽严老先生,颜元道:“本宫有何准备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位准备好了没?”
“公主之意,老朽不解。”严老先生代在场的人都问了颜元。
“襄阳城是各位的家,各位是要这家,还是不要?不要就简单了,由着蒙古入城,往后奴隶诸位。”颜元扬扬眉地说,“能将染瘟的尸体放在水源而令襄阳百姓染瘟的蒙古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一但入住,身家丰厚的的诸位,一无所有的诸位,会是如何?”
这此话点到为止,可也足够让人脑补了,蒙古人可是动手叫整个襄阳城的人都死绝的,这般心狠手辣,一但蒙古人进了城,他们能过日子吗?
有钱的跟有命的人都一样珍惜自己的小命,疯子一样的蒙古人,或许会比当初的靖康之辱欺人更甚。
“我们想要守住我们的家。”有人小声地说了这一句,立刻有人接话了,“我们誓死守卫襄阳,守卫襄阳,守卫襄阳。”
这一叠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整个襄阳城的人都握着拳头大喊。颜元道:“好!”
颜元给予了肯定,“想要守住襄阳,我们先得把襄阳攒紧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襄阳城,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出力。首当其冲是不能随便听信馋言,蒙古无时无刻不想着夺下襄阳城,所以蒙古人会无孔不入。”
“眼下襄阳城的守军除去被九王带走的只剩下十万人,加上襄阳城的百姓近二十万,共计有三十万的人。蒙古扎营在外的人马有二十万,我们真正有能力对抗蒙古军队的人只有十万,这是远远不够的,是以,兵即民,民即兵……”
颜元开始了一通洗脑,告诉他们什么叫兵即民,民即兵,不外乎男女老少,为了襄阳城那都得要出力。守城的法子嘛,不拘一格,只要能叫蒙古兵进不来城就可以了。
当然也不忘总结,大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守住襄阳,襄阳是大家的家,家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拼不拼?
拼,必须的拼!染瘟的人赶紧地喝完药,家里有刀的回家磨刀去,有铲子的也赶紧地检查下结不结实,老幼妇人们,烧水,烫不死那些蒙古人才怪。总的一句话,一定要守住襄阳。
颜元那么突然的发力,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被颜元涮了一回的蒙古人,大军即动,这是想要趁着襄阳城染瘟的没好全,又无增援之下,先一步占据襄阳。
襄阳的局势危在旦夕。颜元发动全民战斗,正规的守军在前,寻常百姓帮忙补刀,十万能打的人,加上二十万不算很能打的人,蒙古攻了一天一夜,愣是没把门给打破,倒是他们的后方,被颜元带着一千人马抄了,他们的窝阔台大汗受了伤,蒙古兵马立刻收拢退军,退军。
看到蒙古大军退了,守城的百姓都嗷嗷大哭,他们这算是逃过一劫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可带人马去偷袭蒙古后方的颜元却不是很好,她给了窝阔台一剑,也受了窝阔台一枪,手都险些断了,满身血的回来,她也不遮掩,叫襄阳城的百姓都睁眼看到了。
“蒙古大汗被本宫所伤,蒙古大军即退,短时间内无能再攻城,可诸位,再有下一次,蒙古会再调兵马而来,那时,便是生死决战,是以大家要捉紧时间训练,只有这样才能守好襄阳。”颜元一身的血站着,面色平淡地提醒。
原本还因失去家人而痛哭的人,看到颜元这般模样,心中的融动很大。
“本宫可以告诉各位,只要本宫不死,本宫永不弃襄阳,只要本宫不死,本宫也不会叫襄阳城的任何百姓枉死。襄阳,大家一同努力坚守,不离不弃,共退蒙兵。”颜元大义凛然地开口,那害怕恐惧的人啊,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离不弃,共退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