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颜元当然是知道了福临想说什么,原主喜欢用金碗,可福临却是不喜欢的,应该说,福临喜欢的都是那些朴素的东西,跟原主喜欢金灿灿的东西不一样,所以福临想让原主改。
“皇上若是不喜欢的,想用什么碗就只管说,我有我喜欢的,皇上也有皇上喜欢的。只要不是抢了别人的东西,别人喜欢什么,那都没什么可说的。”颜元如此说着,就差直白地说,你喜欢你的东西,我喜欢我的东西。这金碗要用,这是她的嫁妆,可皇上不喜欢金碗,那你想用什么碗就用什么碗,她不会拦着,当然也不希望皇上拦着。
“用这金碗未免太招摇了。”福临终究还是说了这话,颜元道:“招摇吗?不过是一个碗而已,在皇宫里,难道还会有人敢偷这金碗不成?再者眼下又不缺银子,用着就用着吧,要是哪一天皇上缺银子了,那只管跟我说一声,这金碗还是值上几个钱的。就是我的嫁妆,皇上要是用得上,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我会给皇上的。”
这话说得可真是大度得很,福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低下了头,专心地吃饭。
用了早膳,可不是该去慈宁宫了。原本他们该去慈宁宫请安后才好用早膳的,这不是起得有点早,故而颜元才叫着用了早膳再去,作为儿子的福临没有反对,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站在颜元的立场,她一直都是佩服那聪明又坚强的女人的,孝庄就是其中的代表。现她丈夫早死,儿子年幼,她扶着儿子当上了皇帝,在群狼环饲的情况下扶着她的儿子坐稳了皇位,就凭这一点,史上比及的女人也都没几个。
可惜没能教好儿子,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了,他却直接地连皇帝都不敢了,她只能扶着孙子再次重复着曾经做好的事儿。
人生这悲剧啊,回望过来时都是心酸难受。
而原主来说呢,一开始对于自己的亲姑姑,原主是万分的喜欢和尊敬的,但在被废之后,又产生了恨了,可后来孝庄一如她答应的那样护着她,原主便只剩下了感激。
“皇上皇后到了。”太监传话的声音伴随着颜元跟福临一同走了进去,跟记忆中那后来变得很苍老的孝庄,眼下的这位还是很年轻,也很美。
“见过姑姑!”颜元笑得眉眼弯弯地冲着孝庄行礼,孝庄牵过她的手,“我们的孟古青啊,真是长成大姑娘了呢。不过,往后该改口了,莫叫姑姑,叫额娘,记下了吗?”
是该改口叫额娘才对的,只是原主一直都坚持着叫姑姑,颜元一时也忘了。
“记下了额娘!”颜元叫得很是顺口,仔细看了孝庄的眼下有些乌青,可见昨天晚上那一场火啊,还是叫孝庄睡不好的。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他好的母亲,福临却从来都不懂得珍惜,一天到晚就会作死,真是又想揍他了啊!
一直充当布景的福临感觉到一阵恶意,打了个冷颤,可回头一看,没什么人呐,怎么会突然觉得有点冷呢?
嫡嫡亲亲的姑姑,又看福临没横挑眉竖挑眼的,孝庄心情自是自好的,说一小会儿的话,一看福临坐不定的样子,便把发了他们走了。
出了慈宁宫,颜元就想起了刚刚想打福临的念头,蹭了过去,都没叫人看着又一拳打在了福临的小肚子上,莫名奇妙挨了打的福临冲着颜元就要叫喊,颜元立刻扣住他的手,“吵啊,叫啊,再吵再叫,别怪我不顾你的面子揍你一顿。”
福临一听,神志回笼了,一看身后的奴才们都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显然根本没有看到颜元打他的动作,可福临依然觉得不开心。
“你为什么又打我?”福临咬牙切齿小声地问,颜元道:“你刚刚屁股长刺了?”
福临道:“什么屁股长刺了,你才屁股长刺了呢。”
“你是屁股没长刺,才坐了多大一会儿,那屁股就动来动去的,你跟着那汉家的先生学的规矩就是连点定性的没有的。才不过跟姑姑说了一会儿的话,你就呆不下去了。姑姑的慈宁宫是藏着毒蛇猛兽呢,还是妖魔鬼怪,叫你连呆都不想呆?”颜元横着眉直问福临。
然后,福临不喜地道:“我怎么样,用不着你管。呕!”
这话刚说完,颜元的小拳手又往福临身上招呼了,颜元打完了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福临要是还不明白他要是敢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的下场,他就是个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以前没得练功有什么好的,但从明天开始,他要努力练功,一定要打赢这女人。
“百行孝为先,为帝王者,更该要做天下的表率。先帝早逝,姑姑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得那么大,你却压根没把姑姑放在眼里,就这样的你,若不是皇帝啊,早被人告不孝了。你还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孝你那汉学的先生,早该以死谢罪了吧。”颜元话说得不客气,福临听得不知怎么的有些小心虚了。
“我并非没有孝顺额娘!”虽然心虚,福临还是反驳了一句。
“哦,你的孝顺就是陪着姑姑说两句话都不耐烦。”颜元接上,福临感觉到莫名地羞愧,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文不成武不就的,要不是有姑姑在,你就是想当这皇帝都不成。还一天到晚的以为自己最委屈的就是当了这皇帝,真是有病!”颜元讥讽地说,福临瞪大眼睛,很是想给颜元一个教训,可这会儿却听到一声叫唤,“皇兄,皇兄!”
颜元松开了扣住福临的手,福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道:“博果尔。”
哦,福临那位弟弟博果尔啊,那可是福临最大的竞争对手呢,福临待博果尔还是不错的,可到最近后却干出了抢弟媳的事儿来,果然是有病的人。
“皇兄,这位便是嫂子是吗?”博果尔的年纪比福临要小些,但他自幼习武,却比福临长得要高壮许多。
“对。皇后,这是十一弟博果尔!”福临给他们各介绍了下,颜元点头道:“十一弟!”
“皇嫂好!”博果尔醉心习武,是个爽朗阳光的男孩,这样的男人毁在一个董鄂氏的手上,也确实是很可惜啊!
“你怎么过来了?”福临见到博果尔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拍拍他的肩膀问,博果尔道:“皇兄,今天师傅又夸我了,他说我的箭法又进步了,我想让皇兄看看。”
“好啊,走,瞧瞧去!”福临想都没想地答应就走,颜元道:“我也去。”
朝着博而果微微一地笑,颜元道:“十一弟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嫂子能跟皇兄一块去,是我的荣幸!”博果尔很是豁达地说,确实比起福临的小家子气来,博而尔要好得许多,难怪到最后博果尔不得不死。
颜元便跟在福临的身后,听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兄弟说着话,“皇兄,我的箭法再进步了,你什么时候让我上战场?我想为皇兄征战沙场,当个大将军。”
“你练好了武功,我总会帮你找机会的。”福临如此地承诺,很快到了教场,博果尔欢喜地跑过去拿起了弓箭,“皇兄等着,我射给你看。”
博果尔拉弓拔箭,唆的一下箭就飞了出去,直射入靶心,颜元同样不吝啬地随着福临一起鼓掌,福临还道:“你小子果然大有长进。”
“我天天都跟师傅练习,自然是很有长进的。”博果尔一幅骄傲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可爱,颜元笑了,博果尔才反应过来不仅福临这个当哥哥的在,还有新嫁的嫂子也在,那脸立刻就红了。
“十一弟勤奋才有这样的好箭法,是该骄傲的。”颜元说着不禁看了福临,说起来,福临文不成武不就的,比起博果尔,那是越比越没法儿比。
“听闻嫂子在草原上也是犹善骑射的,不若嫂子也露一手吧。”博果尔被颜元的善解人意说得越发不好意思的,想起来眼前这位嫂子也不是那等娇弱的姑娘,也起了观看之心。
“你会射箭?”本来没打算露一手的颜元,听到福临的话,反倒叫她兴了展示之心。
“会不会的,说了不算,皇上看看吧。”颜元说罢,走了过去拿起一旁放着的弓箭,正好她手上戴了扳指,颜元搭箭拉弓,梭梭的几下,连着射了数箭,一箭追着一箭的,第一箭中了靶心,第二支箭射穿了第一次地落下,箭箭如此。
等颜元收手了,别说是博果尔了,就是福临都完全呆住了,实在是颜元刚刚那射箭的姿式帅不说,就这样的水准,只怕是教他们的师傅都比不上。
“许久不练,倒是生疏了!”连射了那么几箭,手还有些酸了,果然人呐就是得要常锻炼,这样才能保持一般的水平。
博果尔颤颤地道:“皇嫂这样的箭法,还是生疏了射出来的?”
“嗯!”颜元回答,博果尔看向了福临,“皇兄,皇嫂如此的厉害,你知道吗?”
当然是不知道的。想到颜元的口舌之伶俐,还有那打人的速度,再加上这箭法。一样一样的,都是福临所猜不到的。
“皇嫂皇嫂,你这箭法如此厉害,能不能教教我?”博果尔没再管福临了,小跑过去,一脸钦佩地看着颜元,只盼着颜元能收了他当徒弟啊。
颜元摇头道:“不成不成,今日跟皇上一起才能见着十一弟,可男女有别,我如何教得了十一弟箭法。不合适不合适!”
“都说长嫂如母,皇兄,你帮我跟皇嫂说说吧,没什么不合适的。”博果尔一听颜元拒绝了,赶紧地求着福临,福临看向颜元,颜元一眼撩去,不知怎么的福临就是看懂了她眼中的警告,立刻顺着颜元的话道:“不错,是不合适,你皇嫂还得跟额娘学着理事儿呢。”
连福临都说不成了,博果尔虽然不死心,可也没办法啊!
“啊,时候不早了,皇上不是还得要去找书吗?我们回去吧!”颜元开口,福临当然就想起了他们的约定,道:“对,博果尔,我们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博果尔的目光更多落在颜元的身上,但福临都说要送了,他只能送着。
福临和颜元走远了些,福临道:“你为什么不肯教博果尔?”
“我为什么要教他?”颜元反问。福临又不说话了,颜元道:“我听说先帝逝后,因为没有留下遗诏命何人继位,当时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当时的睿王爷多尔衮,还有大贝勒豪格。可因着两方相争不下,谁也不服谁,故而有人提议,在你与十一弟之间择一人继位,是吧?”
福临一顿,“你怎么知道?”
颜元道:“所谓知之知彼,百战不殆,我既然是从小就许配给你的,你觉得我会没有任何准备的嫁出这宫里来吗?”
那时的原主不曾知道,没有丝毫的准备,所以她成了废后,等她后来明白了这些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已经抛弃了一切走了。
“而且,你希望我教博果尔吗?别说你跟博果尔兄弟情深的话来,姑姑跟博果尔的额娘贵太妃之间的争斗,到现在可都还在继续着。为的是什么,你莫不是都看不见?”颜元对于只懂得逃避的男人是看不起的,所以她就是要撕开了福临一直避着逃着的东西,叫福临不想面对也必须的得面对。
“博果尔越是厉害,贵太妃就越高兴,可对你跟姑姑却不是什么好事儿。最最要紧的是,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事实上你却比不上博果尔,博果尔无论如何都学了一身片战沙场的本事,可你呢,你会什么,懂什么?除了会发脾气,当个胆小鬼一样地缩在姑姑的后面,你什么都不是。”颜元的目光很冷,说出来的话,也上福临止不住地打着冷颤。
“你住口,不许你这样的说我!”福临恼羞成怒地喝道,颜元却无畏无惧,“只有胆小的男人才会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错了一次没关系,面对了,改正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会是哪一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