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冷的话,苏芷倒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堂堂一个公主的婚事,怎么这么没谱!”
苏冷脸上露出不屑深以为然:“可不是嘛,不过我听说原本不会安排得这么着急的,钦天监原本给排出的日子乃是明天春日,万物复苏之时。”
要是真的按照钦天监算出来的日子成亲,这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春天嘛,在哪里都象征着希望与新生,又是刚刚开春,绝对是个好日子,但是如今不仅改了日子,居然还改成了近三日左右。
这样一来,虽说皇宫里人员多,但是这样一番忙活下来,也很难保证不出乱子。
“这件事情恐怕就只有等到夫君回来才知道了!”苏冷搓着手,很不该,这回该杜文潜值年节。
他与一个侍郎两个人分别一个值年前,一个值年后,所以在别人都不进宫忙活的时候,他却不仅要进宫去,还要去衙门里处理一些积压的案子。
好在大明朝的百姓们对年节这个节日非常之重视,就连一些大奸大恶之人在这段时间里也不会再冒头出来搞事。
所以值年节的人工作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每天可以晚些去,下午间可以早些回来。
故而苏芷为了探听到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完整消息,便在苏国公府一直呆到申时杜文潜回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与她说得清清楚楚,她才离开。
带着杜文潜传递来的准确的婚讯,苏芷的心冰冷一片。
果然是三日后成亲,成呗,反正不成亲也是一起滚了床单的狗男女!
苏芷怒意缭绕,明明告诉过自己这件事情已经是定局,她不需要生气,但是想到赵灵的懂事,还有这场无妄之灾,她心头就难受。
只因为她太明白了,虽然赵灵跟他们解释得很好,说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而选择选行,但是明眼人谁不知道了,如果不是玉叶公主横插一杠子,赵灵又何需经受这些折磨与痛苦,那也就不存在她再生出想要离开京城的想法。
所以苏芷对待玉叶公主那绝对是恨的,但对于孟青翼她的感情却又有一些小小的复杂。
因为毕竟孟青翼在一开始对于玉叶公主也是反感的,至于他们之所以最终凑成了一对,这其中却也有她自己推波助澜之意,况且孟青翼会这么容易就被玉叶公主拿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护着赵灵。
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所以苏芷便是想恨他却又恨不起来。
但想想他是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心里便又堵塞起来。
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先前被派去青云山问日子的云树已经回来了,他给苏芷带回来一个消息。
据推算,那就是青离与云柏的婚期应该定在三日后,如今是腊月十六,也就是应该定在腊月十九日。
寺里面高僧的解释是,因为从腊月二十三日开始,后面的日子便就不适合他们再办喜事了,那些日子要不是祭灶的,要不就是祭天的,这凡间的人又有谁人能够大得过他们呢,妄想着与他们抢日子?
所以定在腊月十九日,宜嫁娶是肯定的,同时还能留有三日的功夫让女主回娘家回门,所以还必须得是这个日子!
苏芷愣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她今日在苏国公府得到的有关玉叶公主的婚期似乎也是在三日后,这倒是好玩儿了!
不过想想也是,青云山里的高僧都算出来的是这个日子,那宫里的钦天监又能差到哪里去。
好日子嘛,可不都是抢着来的!
见她沉默不语,云树有些发蒙,他偷眼瞧了瞧站在苏芷身边的青离,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青离今日一整天都跟随在她身边,自然知晓自家主子这是为何,当即小声劝道:
“夫人……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不如换一个日子!”
她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早年间运气好,随了苏国公府的老太君相救,让她不至于死在荒郊野岭之外,后来又得遇如苏芷这般好的主子。
近十年来,不仅从未将她看作丫环,还大有拿她当姐妹一般的感觉,如今又辛辛苦苦地为她操持婚事。
就连选个日子都要上青云山上去一趟,她怎么能不感动呢?
只是她一向是个内敛的人,有很多感情和情绪都积压在内心深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罢了。
但是实际上她心里对苏芷的感情深得不有再更深了。
就像一句诗说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也不及她心头对自家主子的感情,便是这条命,只要她想要,她便能为她舍了去!
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婚期又有什么不能舍的?
“不行,这是我专门为你看的婚期,既然已经派人去青云寺里问过了,相信那位大师已经默诵通知过上天神佛,那便要办下去,不然就是欺天!”
苏芷生怕青离一再推辞,便直接给她罩了一个大大的帽子。
果然青离虽然为人很虎,但是平日里却颇为相信这些东西,所以苏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便再也不敢推辞了,只能担忧地看着苏芷,心里想着这事儿如果这般发展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听不见声音,但苏芷透过看人的表情和眼神,便能知晓她心中想法,便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青离不必担心,玉叶公主的婚期既然已经临近了,但是却到现在也依然未有通知的迹象,到时候说起来就说咱们不知道!”
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是不想去的!
青离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太习惯听从自家主子的号令了,这事儿就算她不同意,也会遵守。
这是她为人的原则!
苏芷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便更加让手底下的人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
很快,冷冷清清的赵府里就张灯结彩起来。
门头上挂上了红绸子,门廊间挂着大大的红灯笼。
门柱上贴上了早早写好的红对联,随处镂空雕花窗棱上都能够看到一双大大的红喜字。
这般操办起来,整个赵府就好像活了一般,既喜庆又鲜活。
府里面来来往往的人都喜不自胜,互相传递着这个喜讯。
苏芷甚至还下令要让府中所有下人们邀请自己的亲戚朋友们都来参加热闹热闹。
这样的好事下人们自然是全体出动,很快就给管家人丫丫这里交上来了一个长长的名单。
丫丫知道这是自家娘亲干的,倒也没有多说,只是看向浣娘,不由得叹息一声:“娘亲以前倒也不怎么喜欢热闹,今儿个却是反常了!”
丫丫心里知道苏芷想为青离做脸,但是这般大行其道地还是有些令她吃惊的。
“呀,这么多人哪……”浣娘看着足有一尺来长的名单,不由得吓了一跳。
丫丫坐下来打了一回算盘子,手指轻动,翻飞,算盘珠子就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在她的指间跳着舞,利益于苏芷曾经教过她的珠心算,她很快就算出来了这次需要用到的花费。
“也不多,置办下这五桌人,不过是每桌只多三十两银罢了!”
五桌也一共才一百五十两。
这头热火朝天地忙活着,苏芷也来看过一次,对于丫丫处事的能力很是信任,只转悠了一圈便走了。
她就在府里四处晃悠着,看着红彤彤的一片,心里面极其欢喜。
虽然当初她成亲嫁给赵晋的时候并没有这些成亲的必备物品,但是她也乐于看着别人拥有这些。
她站在府中的最高处的亭子朝下面望着,目光飘浮没有焦点,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突然身后一道气息传来,接着便是一声温柔的呼唤:“娘子……”
苏芷没有转头,而是循着那道气息将身子靠了过去。
身后的赵晋快走几步,伸手从她的腰后揽住她,苏芷身后有靠,心神一动,突然张开手,对向寒冷的风,听着它们在自己的耳边呼啸着,怒吼着,虽然很冷,但是这样的感觉却十分的超脱。
尽管亭子下面是下人们来往其中的匆忙的身影,还有各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嘈杂声。
但是在这一刻,苏芷却觉得心灵之中很安静,就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屏蔽掉了所有的噪声,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赵晋。
她闭上眼睛,任由风在她的耳边洗涮,心神很是舒畅!
“我对不起你,娘子!”赵晋却突然出声。
苏芷有些沉迷张开双臂面向寒风的感觉。
她听着衣袂翻飞的声音总会有一种她好像能够飞起来的错觉。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想要沉迷期间,不想清醒过来,但是赵晋这话说得有几分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又好奇,在这番挣扎之中,过了一刻钟,她才接上赵晋的话头:
“相公这是何意?”
总得解释一下这话的来源吧,不然无厘头的一句,谁听得明白。
“看到他们准备婚事,我才起来,曾经我欠你一个婚礼!”
赵晋不禁想起来两个人从前在一起的事情。
他们之间不仅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是各自都有自己的对象。
他有未婚妻,那人便是苏芷养父母家中的姐姐苏玉颜,而苏芷也有未婚夫,而那人便是杜一清,如今在朝堂之上很是跳脱之人,时不时地去一趟皇帝的养心殿,大有上蹿下跳之意。
当然这时候这件事情倒是不相干的,而想干的则是当初苏芷跳崖受伤,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可就那样被花轿一颠一颠儿的被抬到了他家中。
虽然没有想过会娶到一个怎么样的娘子,但是万万没想到却是一个躺在床上连生活都不能处理的胖子……
呃,这样说娘子是不对,但是在那个时候来说,这的确是事实,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赖得了的。
说是娶,其实就只是一顶小轿将人抬来,还是他带着年幼的弟妹跟瞎眼的老母亲将人抬上木板床上去的。
他想着既然进了他家的门,不管对方是谁,长成怎么样,他都要尽心尽力地待她,能够在偌大的万千世界聚到一起,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果不其然,上天没有亏待他!
胖乎乎的伤重娘子在经过时光的洗涤之后,变成了一个身娇肉嫩的娇娘子。
肤白貌美,心灵手巧,智慧过人,能言善辩……
简直是怎么夸奖她都不为过。
“相公想什么呢?”苏芷自自己的世界里苏醒过来,微微转头,瞧见抱住自己的男子似乎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但见他眉头舒展,薄唇边挂着浓浓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颇为喜庆的事情。
她本不想就这样突兀地打断他的,但是这亭子居高,风仍旧还是太大了一些,她的脸被吹得冰冰凉凉一片,她生怕冻到了,万一拿手一敲给敲断了怎么办?
所以她不得不打断赵晋的幻想。
赵晋真觉得自己得上天庇护,捡着了蒙尘的宝贝,此时被苏芷惊醒也不生气,凑过去在她寒冰的脸上轻轻吻着,用自己呼吸的热气为她驱散一身的寒冷。
“我们下去吧!”
苏芷享受过了这片刻的安宁心里已然觉得足够了。
做人万万不能贪心!
赵晋点点头,自如地牵了她的心,在台阶上等着她。
待到两人都下来,他才继续前面那个话题。
“看到别人成亲,娘子心里面有没有什么想法?”他试探着问道。
苏芷眨眨眼睛:“我该怎么回答,是应该有什么想法,还是没有呢?”
她真的想法当然是没有,不过她瞧着赵晋这般模样,似乎是想要让她说有。
这般一来她也懒得去猜,直接问。
赵晋无奈地刮刮她的下巴:“调皮!”
但到底他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说起他们先前成亲的时候那些往事来。
提到他们当初没有过仪式,也没有过这么繁复的准备时,苏芷的心也不由得动了一下,不过她还是很慎重地告诉赵晋道:“相公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现在恐怕没有什么时间了!”
她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是心里却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儿。
她原以为介意这些表面的东西和仪式感的都应该是女生才是,但是没想到赵晋却比她还要在乎。
这样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赵晋在乎她,很在乎很在乎的那种!
“嗯,年后吧,咱们也该有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才是!”他想要把欠她的都补给她!
苏芷唇角上扬,笑意藏也藏不住。
夫妻俩正你侬我侬地说着话儿,便听得青树来报道是宫里头来人了,皇上要请夫妻俩进宫一趟。
“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苏芷下意识看向赵晋。
朝堂上都已经封印了,都放年假了,怎么还要去皇宫呀。
尤其想到那顺和帝看她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排斥。
赵晋倒是暂时不知道她心头藏着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将眉头微微一紧,沉声道:“想来应该是与玉叶公主的婚事有关!”
两人一到宫中,果然就如赵晋所猜测的那般。
顺和帝就是来召他们来谈玉叶公主的婚事的。
“赵爱卿的字写得好,这婚礼的请帖便由你写了!”
赵晋一怔,在心中强大的抵触之下却依然躬身应了。
顺和帝既然发圣旨把他们叫过来,那就是说明他们拒绝不了了,否则那就是违抗圣旨,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所以他应了。
其实玉叶公主成亲,对于朝堂之中的大臣和其家眷来说是不需要邀请的,他们收到了消息,带着家人和贺礼径直前去就行了。
当然至于别人接待不接待,然后又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接待,那便只有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了。
而赵晋主要写的请帖却是要给至今还驻扎在京都的北狄人和南诏人的使臣们,而他们前来的话,一般会代表其国家,所以需要很正式的邀请。
为了有面子,顺和帝找一个字写得最好的人来写也无可厚非。
想通了,赵晋便要退到侧殿去当场写。
在他想要带着苏芷一块儿走的时候却被顺和帝一句话截留住了。
“近来天气多变,朕的身体似乎又有些不对,还请赵夫人替朕看顾一二!”顺和帝一脸自如地要求着。
苏芷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虽然她早就在心里有过猜测,他这次召他们夫妻进来,肯定不会只向赵晋下达命令的,但也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当着赵晋的面讨要她了……
她忍住心头的气性,客气而生疏地道:“皇上客气,既有吩咐,臣妇莫敢不从!”
顺和帝撸着下颔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一缕胡子笑道:“是你客气,你的医术高明,在杏林之中堪称国手,朕可是只对你放心!”
他说完转身看着下手边,只见赵晋还站在原地,并没有意要一个人去的意思,顺和帝顿时把脸一沉,一股不怒自威之气生出。
“怎么赵爱卿这是不愿意吗?”
他本想严厉地质问,但想到当初他与赵晋二人相互扶持着一路走过来,倒也是不容易,便缓和了一下语气,一边挥手一边道:
“去吧,赵夫人留在朕身边替朕把脉调养身子,你那边去写着,说不准刚好写完,朕这边也调养好了!”
苏芷眼瞧着这君臣二人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儿,立刻上前自表忠心,说她能够留在顺和帝这里替他察看龙体,为他把脉乃是她的荣幸,她一边说着一边推赵晋去侧殿。
然后为了不让赵晋我想,还朝他安抚性地笑了笑。
赵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但脚步却无比的缓慢,仿佛走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力气似的。
一旁的小马子是个人精,他有哪里看不通透的,连忙俯在他的耳边小声说着:“眼下之事赵大人还是赶紧着把邀请的帖子写出来才是正经,左右赵夫人就在这养心殿之中,也不会跑了去!”
这话是小马子调侃,也是他的提醒:他得赶紧写完了,才能光明正大地再次回到这里,面前那人是皇帝,他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至于对自己器重的臣子的夫人做什么事!
小马的话倒是提醒得对,赵晋目前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他只是出于对苏芷的爱护而不想让她独自面对威严的顺和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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