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睿没有回答,房内突然安静下来了,空气里隐隐流转着某种尴尬的气氛,侧耳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苏芷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其中有朱锦睿不敢说出来的缘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冒险,怎么能够什么话都往外面说呢?
现在的她的小命可是被她捏在手心里的。
“算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王爷不必介怀!”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也顺势递给了朱锦睿,好让他下得来台,不然他心里不痛快了,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可就在她的梯子已经递到他跟前的时候,却突然被他一句话堵上了:“本王与他们自然没有关系!”朱锦睿坚决而不留余地否定着。
苏芷原本不信的,也被他坚定的语气弄得动摇起来:“哦,我以为杜大人是拜月教的人,而这边又听从王爷的,便以为拜月教乃王爷麾下……”
苏芷有意止住话题,低头垂眸,不让他看到她眼眸中流露的试探。
“阿芷不必吞吞吐吐,本王知晓你们与拜月教之间的干戈,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曾经是利用过它们,但它们想要投身本王,为本王效力还不够格!”
朱锦睿口气很狂,姿态肆意,狂放不羁。
偏偏他有这样的身份,有这样的实力,就算露出这番姿态,还当真让人挑不出毛病!
“我听说这杜大人在替王爷寻钥匙的过程中做出了很多贡献,他能力如此之强,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四品官!”
朱锦睿并不忌讳杜一清立下的功劳,指着六把中的五把道:“这几把钥匙里的确大部分都是他献计得来的!”
苏芷暗恨,可面上却还得笑得温婉:“王爷是何时识得杜大人的!”
“不算早也不算晚,应当在识得阿芷你之后!”
算算时间那应当是杜一清去了京城之后,再晚就是杜一清中了进士,封官之时。
大抵是看到赵晋短短时间内就得到皇上的学识,官位一升再升,作为珠山镇地天之骄子,他如何能够容忍赵晋爬到他头上去,所以他着急了,情急之下攀附上了朱锦睿。
借着这棵大树,还真的让他一举爬到了高位。
“那王爷可知道那杜一清他其实早就知道铜……金钥匙的所在!”
“这倒是未曾听他提及过!”朱锦睿倒是没有骗她。
“不瞒王爷,我们都还在南口村的时候,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
朱锦睿点头,这事他当然知道:“不过他有眼无珠,错将珍珠当鱼目,眼下怕是后悔得紧!”
他的语气里有着无限的遗憾。
如果……他忍不住想,如果杜一清当初按照婚约娶了苏芷,那么依杜一清圆滑的为人,为了功名利禄的心思,说不定他想要得到她,就变得简单了,只可惜便宜了赵晋,而他又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怎么都软化不了。
“王爷果然对诸事都清楚,可王爷是否晓得当初他为何愿意与我订下亲事,依世俗的观点来看,苏家并不能配得上他们杜家!”
这问题朱锦睿倒是未曾想过!
“因为金钥匙!我们的订亲信物就是一对金钥匙!”苏芷将她所能知道的所有的原委一鼓脑儿的倒出来。
朱锦睿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之前那点子戏谑早就消失无踪了。
“本王知道了!”当着苏芷的面心思深沉的朱锦睿终是什么话都没说,但苏芷却看得出来,他眼中的神色已经变化了。
她低眸,一般上位者都是心思多变之人,多疑是他们的共通点。
不管杜一清有没有问题,以后只怕他都会多多少少地防着他一些。
而像杜一清那样的人,他攀附朱锦睿,不过是想要满足他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罢了。
当他发现他已经不被摄政王信任,且升官之路不畅之时,难保不会真的生出旁的心思,接下来就是一出看不见硝烟的大戏了。
朱锦睿原本还想再做点什么的,可突然间一阵眩晕。
他定睛瞧着苏芷,单手指着她:“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苏芷微微抬头,心道,知他起了坏心思,她怎么可能不下药?
只是碍于他在外面的守卫繁多,不敢下狠药罢了,只撒了一些让人暂时无力的软骨散而已。
但面上却十分坚决地摇头:“王爷在说什么,我知你不信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我替你疗伤!”她一边说着,一边红了眼眶含着泪将他往外面推去。
朱锦睿皱眉:“本王只觉浑身乏力,四肢无力……”而且用不上内劲,以至于被苏芷这般轻轻一推就推出了房间。
廊外八角琉璃宫灯随风飘摇,房门大开,苏芷便顺势将他推到了回廊的台阶下,她凌空喊道:“王爷今日受伤,失血过多,体弱乏力,你们好生伺候着。”
“王爷……”果不其然,她一试探,立刻便从屋檐的暗处跳下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将朱锦睿扶了。
两人检查了他的状况,又探了探脉,见自家主子神情清醒,的确只是乏力,并无中毒的症状,方才扶了他朝苏芷拱手离去。
“阿芷……本王没有不信你,等着本王……”
“王爷不必多说,还是安心养伤的好,以免养不好,成了旧疾,悔之晚矣!”
苏芷好心相劝一句,目送他们消失在园子门口,立刻将房门紧闭,上了门栓,头靠在门后面,长长的深呼吸。
朱锦睿说得信任她,但苏芷却是不信他的,她敢保证,他们从她这里出去后,定会马上到鲁心瑶那里去诊治。
夜黑风高,只有气死风灯还挂在高高的树杈上,一点点地随着风吹动着,偶尔飘下几片未来得及掉落的枯叶。
暗卫扶着朱锦睿低声道:“王爷,属下扶您回去……”
回到内室,朱锦睿靠坐在软榻上,沉声道:“去传鲁姑娘过来!”
乌鸦轻声鸣叫,屋内暗影沉沉,鲁心瑶被带到朱锦睿面前,于昏暗中看到他遂小心翼翼地行礼:“王爷……”
“来了!”朱锦睿皱着眉头看她,径直将手伸过去。
鲁心瑶看他虽脸色黑沉,但面容却有些憔悴,还有绛色的蟒袍上还有丝丝血迹,今日傍晚便听说过他们带人出去追捕赵晋之事,看他这样想必是受伤了。
便自然地伸手去按他的脉搏,可还不等她探到,便被朱锦睿瞪了一眼,命她垫上丝帕:“本王不习惯别人的碰触!”
鲁心瑶心头抑郁,她才不信,朱锦睿又不是情圣,京城的王府里妻妾成群,他怎么可能不习惯女人的碰触,这个别人不过是只针对她罢了。
好在她也还是神医世家鲁家的人,虽然没有得到嫡系真传,基本功却也是有的,再加上她平日里心思多,又肯下苦功,隔着帕子诊个脉倒也不成问题。
“王爷……受伤了!”他的脉搏沉滞无力,明日为是受伤的症状。
朱锦睿不耐烦,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血腥味,肩头又绑着纱布……
这根本就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还用得着问。
但考虑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去苏芷那里治伤了,他不能明着问他是否有中毒的事。
因而一时间气氛极度压抑,好在鲁心瑶久在家中嫡母一行人的鼻息之下过活,惯于看人的脸色,琢磨了一会儿,便品味出来了,心中对那个让王爷一再破例的女人恨得不轻,她强忍了搓着手道:
“王爷……王爷的身子康健,只是因为有外伤才会导致身体虚弱,但请王爷放心,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假以时日便能好起来了!”
“下去吧!”朱锦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松,只觉得身子更加的困乏了,便要打发她走。
但鲁心瑶却有些迟疑地问道:“王爷……听说赵晋在这里……王府暗卫可有抓住他?”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下去!”朱锦睿脸色陡然一沉。
她对赵晋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昨日在门口又听到她在苏芷面前的那番剖白,想着她看上的是赵晋,与他想要夺取苏芷之事并无纠葛,便不往心里去,亦不打算理会她,只要她不坏了他的事即可!
鲁心瑶走到门口忍着委屈继续道:“王爷……还有一事,事关钥匙和赵夫人的……奴家不知当说不当说!”
朱锦睿此时身心俱疲,真真是提不起精神来应对她了,再者说他一点儿也不想听有关赵晋和苏芷的事,故而极其愤怒地低斥:“既知不当说,便不用说了!”
“王爷……”鲁心瑶咬咬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小声地抹着眼泪跑了!
只消一会儿功夫,苏芷便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一切。
而传递消息过来的正是武术。
他个子小小的,身长不足七尺,是典型的南方人,据说他身怀有异术,只是苏芷从未见他用上过,只知道他轻功似乎还可以!
她听过之后,哂笑一声,尔后盯着他,一脸惊讶:“不对,你是怎么潜进去的?那里可是摄政王下榻之处,守卫想必甚是森严!”可不能够为了探听消息把自己搭上去。
“夫人放心,属下自有办法,再者说这庄园里其实一直都是外紧内松,外面倒是包得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是这里面却是没有的!”
苏芷略略放下来心,心中不觉再次担忧起赵晋来。
也不知他到底身在何处,是否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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