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苏逸已经身死,但是在那场伏击战中,平家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他们的军队基本上也是全军覆没!”苏大将军在被伏击的情况下也依然以少胜多,以五千人马击毙三万人马,付出了所有人的性命方才惨胜一场。
既然团灭,但为何还有胜得之说,乃是因为他此举瓦解了平家的所有军事武装,当朝先帝趁机将在大明皇朝存在了一百年的平王府拆了,然后下了禁口令,巴蜀之地从此再无平家,更无平王府。
因为先帝的刻意隐瞒,此事并没能传扬出来,而当时幸存下来的人少,这也是远在京城的苏国公府没能捕捉真正事情的原因。
五千人战三万人,还是在被伏击的情况下,这谁人能胜?
可是她父亲做到了,那到底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苏芷闭上眼睛,脑海中那个着银甲执红缨枪的男人的形象瞬间就丰满了。
他竟然那般神武,难怪当初苏国公府一家提到他的时候,是那样的遗憾,那样的骄傲,那样的难过……
苏芷沉浸在父母去世的画面里无法自拔,倒是赵晋在感动之余,还保持着基本的冷静:“你既然什么都查清楚了,为何不去找老太君?还有当初那个出卖苏大将军的随从是何人,当初他可曾战死?”
武元一窒:“我们这群人在大明是上了死名单的人,我们死了是英雄,家里的人亲人都有补贴和抚恤金,家中其他从军之人还能得到苏国公府的提拔,可是我们要是活着,那便什么都没有了,不仅是我们,就连我们的家人也都要以叛国罪入罪!
至于那个叛徒……叛徒大概还活得好好的,他的名字叫黄仁!”
“礼部尚书黄仁?”赵晋一惊,这个黄仁据说很会做官,他刚刚考上状元之时还只是礼部侍郎,如今已经官至正二品,成为了尚书大人,同时他也是他的老对手黄继仁的亲叔叔!
“我只记得名字也认得人,可当时他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怎么就成了大官?”武元喃喃自语,满是不信。
赵晋没再继续那个话题而是皱着眉头道:“不对,你刚刚所说的事情,我记得大明律上面并没有这样的规定。”他虽是文官,可也去过军营,还兼过武职,对于法礼和法制以及军法都懂,在他印象中大明并没有这条法令。
“是因为……因为……”武元低下了头,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赵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莫不是那背叛苏大将军的亲卫并非那黄仁一人,而其实就是你们,所以你们不敢回去!”
武元吓了一跳,头低得更下了。
苏芷也回过神来了,将所有的线索集中起来,不得不说赵晋的推论非常贴合实际。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从未背叛过大将军,我们是被冤枉的!是那黄仁,是他……他不仅背叛了将军,还栽赃给我们!”
武元捂着脸,偌大的一个中年男子汉竟然呜呜地哭了出来,那哭声呜咽回环,听得令人煞是心痛!
而为什么整支蜀南苏家军都死了,而独独留下他们这一团人,这正是那叛徒黄仁的厉害之处。
因为如果所有的人都死了,肯定就没有人再来背锅,而活着的那一个人肯定会被处置,所以他留下了他们,而他逃跑回去指证他们乃是叛徒,这些事情原本他们是想不到的,还是在护送夫人离开的时候,夫人在路上为他们点拨的,不然,他们一旦回去就肯定坐实了黄仁的说法,也成全了他的功劳。
“是夫人救了我们,全靠夫人!”不然他们的家人绝对会连坐,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得到抚恤,得到苏国公府的照顾!
听着这些惨烈的战场往事,苏芷的心早就软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等她组织好语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赵晋将她拥进怀里,朝她摇了摇头。
意思是让他继续说,看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说来赵晋还是不信任他!
受赵晋的影响,于是苏芷也抱着怀疑地态度听着,武元的伤心难过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因为药性睡了过去。
出门的时候,苏芷抬眸看着碧蓝的天空,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还是南诏的天气好,时常都是晴天,随时都能看到蓝天白云,哪像咱们巴蜀之地,时不时地都是阴雨连绵,天空灰蒙蒙的让人看着心酸!”
赵晋知道她此时是相由心生。
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是不对的,他连忙提了一个话题吸引她,让她不至于一直沉迷在父亲母亲惨死的事情中!
“娘子可是真信了他的话?”
苏芷点点头:“关于是谁背叛了我父亲的事情,我不确定,但是我想那场战事的过程大抵也就是这般吧!”
她实在是再想不到比这更为合理的解释了,至少在她听过的三个版本中,只有这一个有很多的细节都被披露了出来,说得算是比较详细的。
其他的都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甚至有的只是一句话:“你父亲出征南疆平定叛乱,战死巴蜀之地……”
“可是我该如何证实他是叛徒,亦或者他不是?”
目前武元的身份只有两个可能,经过上一次的背叛,苏芷更加谨慎,在没有实际的证据之前,她并不想过早地下定论,以免打脸!
“当年跟着武元的不是还有好几十个将士吗,将他们找来,我自有办法!”苏芷既然一心想要求一个真相,赵晋自然要帮她,立刻接下此事。
“相公打算怎么做?”苏芷已经在赵晋的怀里找回了理智,眼中透着一片清澈明亮,平静地与他讨论着此事。
“军中自有一套别具一格的审核之法,到时候娘子就知道了!”赵晋并不避讳她。
他就是要用军中的酷刑或者其他的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别,相公,如果能够确定他们就是叛徒,这般的刑用了便用了,如果他们不是……岂不是要寒了他们的心!”
不是叛徒,而守了她父亲二十年,这样的毅力这样的忠诚,何人能替?
苏芷的话让赵晋犹豫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比较倾向于他们就是叛徒,所以便会不管不顾地要出手收拾他们。
“相公,我想到了,用催眠之法!”
苏芷握紧他的手,心底一阵欣喜。
这个办法既能问出大部分的真话,也能不伤了彼此的心,是再好不过的!
两人商量好了,都不是拖沓的性子,说干就干。
赵晋负责将苏家军分别带到房间里,苏芷则挨个对他们施法。
开始倒还挺顺利的。
因为苏芷的术法越施越娴熟。
可是等试过了两个人之后,苏芷立刻便有些撑不住了。
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心理。
因为前两位将士所说无一不是当初战场的壮烈情景,苏芷一听到就想到当年苏逸临死之事,心伤难忍,无法继续。
“狭谷之中幽长,形似布口袋,我们中伏于此,将军满身是血,长箭不停地射来,还有落石也滚滚而来,将军长枪所至,一往无前……”
“将军的手中了毒箭,他毫不犹豫地斩落一手,只余单手作战……将军嘱我等护送夫人离开,夫人肝肠欲断,可为了腹中孩子却不得不离开……”
“相公!”伴随着将士的诉说,苏芷的心像是被置于油锅之上烤着,她浑身布满哀伤。
“娘子,娘子,别再继续了!”赵晋连忙抱住摇摇欲坠的苏芷,让人直接将那被催眠了一直不停地诉说的将士拉走,吻住苏芷的唇,强行停止她的催眠。
“唔……相公,唔……”在被赵晋的薄唇强硬的吻过之后,苏芷喘着粗气,被悲伤充斥的脑子一下子就变得空白了。
她在通过短暂的清醒过程后又要求继续进行:“相公,我还行,再让他们进来!”她感觉她很快就要接近真相了!
赵晋沉着脸,抚着她红肿的眼眶:“娘子,不要,不要再继续了,我不准你这样伤害自己!”
在苏芷之前他对催眠的理解一直都是一种邪性的术法,但是自从知道苏芷会之后, 他就深入的了解过。
这种所谓的催眠是首先自己要拥有强大的心智,先能够准确的把握住自己的情绪,保持绝对的理智,并且拥有完全主导别人情绪的能力才能够对别人实施。
平日里的话苏芷没有问题,可是现在因为事关她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事,让她一时之间变得极度的悲伤,心灵也异常的脆弱,所以才会渐渐地被这种情绪反噬。
而且按照她此时的进程她是绝对不能再进行下去了,不然的话就会被这种情绪淹没,很可能会伤及神智。
“可是相公,我很快,很快就要知道了!”苏芷不甘心,试图推开赵晋。
可他的手臂如铁箍一般紧紧缠绕着她的纤腰,让她挣扎不脱,她无力地拿眼瞪他:“相公我一定要知道,一定要!”
以前别人用一两句话打发她的时候,她倒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却发现这其中竟然有那么多问题,是他们以前从未涉及过的,事关两个已逝之人的一世英名甚至里面还有那个十恶不赦的叛徒,她身为晚辈,还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担当此任义无反顾!
可是无论她如何迫切地要求,赵晋根本不为所动。
在他心里,查清当年之事的真相很重要,但是无论如何都重要不过苏芷的安危。
他不在的时候看她那样折腾自己,他已经够心疼了,如今在这里,他岂能任由她如此这般下去?
“你别着急,别着急,不是还有别人也会吗?”催眠之术在梓州县之前赵晋并未见人施展过,至少他认识的人里面都不会,但是曾经的衙役被催眠谎报军情之事如今还历历在目,他如何能忘?
苏芷在赵晋沉着冷静的安抚中渐渐平静下来,她刚刚的确冲动了,她如果一意孤行继续下去,可能想要的真相找不出,反而会害得她神智受损,变成傻子。
再听得赵晋提醒她仿佛明白过来,但那个名字一升上来就被她否认了:“不行,夜王他……他可能不会同意,而且这是我们的事,我不想找他!”
她相信赵晋比她更不愿意找白泽,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先前他们因为救过白泽而掌握的主动权又将消逝。
赵晋没说话,不过眼中一闪而过的坚定却让苏芷心头颤了一下,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只能幽幽叹息,捂着几乎炸裂的额头软软地歪倒在他怀里。
“娘子……”苏芷脱力晕倒,赵晋心头的沉稳和冷静顿时消散,着急忙慌地为她延医看诊。
此行跟来的还有皇帝特地派来的军医,大病特别的病治不了,不过治这小小的晕眩倒没问题。
把脉后很快便道:“大人勿急,夫人只是精力用尽,自然晕倒,休息一晚养足精神后便能恢复!”
听得苏芷无事,赵晋安下心来,立刻唤来云柏、云树,让他与黑丫一起照顾苏芷。
“大人你要去哪里?”云树看他神情不对劲,便多嘴问了一句。
“夜王府!”
“王爷要找夜王?”
之前夫人就提过,目前他们认识的会催眠之术的人里面除了她本人,就还有夜王会,大人不会是想要去寻求他的帮助吧?
随着赵晋点头,云柏眼中微讶,但开口道:“那大人需得进宫去,刚刚探子来报夜王此刻正在太皇太后的宫中!”
“更衣,进宫!”赵晋连声吩咐。
傍晚时分,春城的天色依旧亮堂,暖暖的阳光映照着白色圆形尖顶的宫殿,那顶尖上银色的光辉照射着众人的眼。
赵晋抬眼望,这就是南诏的王城,也是此间最为尊贵的太皇太后的住处。
“赵大人,太皇太后请你这就进去!”门口的老嬷嬷恭敬地上前来请。
进得宫殿,里面也是一片白,期间布置着珠帘翠玉,四散装点着红色玛瑙和两盆齐人高的南海玉珊瑚,让里面的白色显得柔和了几分。
“见过太皇太后!”赵晋上前一眼看到了坐在侧殿正中的老人。
她端庄雍容的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眉宇间带着看不出年龄的精明。
“赵使臣来得正好,哀家正要去看你们家丫丫!”
赵晋趁着她说话的当头已经扫视了一圈,这里竟然没有夜王,他眸中涌上一抹疑虑,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探子消息出了意外。
不过太皇太后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低迷的情绪一震,他能看到丫丫,太好了!
太皇太后在前面领路,只消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处偏殿,门上提着落霞阁三字。
还没进去,便见半开的殿门上映着满室的彩霞,光彩闪烁,美不胜收。
纵使是见过无数世面的赵晋也不由暗暗惊叹,南诏王城竟有如此美景。
行得两步便听见里面有声音道:“白泽叔叔,为什么这里这么漂亮?”
“看那上面,修建有玻璃的小暖房,夕阳透过玻璃再折射到这院子里,便形成这里的景致!”
“哦,怪不得这里叫落霞阁,原来如此!”
“你小小年纪倒是好学,也不知道你娘亲是怎么教导你的,怎地就如此乖巧!可教本王越看越欢喜!”
……
赵晋听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和那名讳,瞳孔瞬间紧缩,不用说里面那一大一小两人正是他要寻的夜王白泽,还有太皇太后领他来见的丫丫——他跟娘子的宝贝女儿!
“丫丫呀,不如你唤本王一声爹爹,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赵晋心头一颤,心里忍不住暗骂白泽厚颜无耻,自己想要女儿不会找人去生,还想抢他们的女儿。
不过太皇太后制止了他,还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赵晋便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等着,他想听听他的丫丫会怎么回答!
毕竟对于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来说,答应她的任何条件这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
而且他这个做爹爹的又在她成长的最关键的这一年里一直缺席,他突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万一丫丫对这个刻意亲近讨好他的白泽比较有感情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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