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赵晋一阵反感,冷着声音道:“住口,来人,此人不识大堂规矩,一再出言不逊,云侍卫,在本大人替他作主之前,不如先教教他规矩!”
云柏跟在赵晋身边,虽然跟莲藕不算太熟,但这些日子也相处过,对她的品性还是很认可的。
况且,他跟她男人蒋庆平却是极熟的,听着这人这般说话,早就忍不下去了,得了自家大人的吩咐立刻撸了衣袖上前,一个耳光子甩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老鳏夫的脸上。
打得他身子顿时一歪,跌落在地,不停地“哇哇”乱叫。
一旁的旁观的刘县丞掩着一半的脸,脸上露出一种很麻很痛的感觉。
啧,这人一巴掌可真是吓人,比他在牢里打在犯人脸上的还要凶残!
他不由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云柏,随即目光又有些游移地看着赵晋。
其实最可怕地应该要算这个人才是。
那侍卫那般厉害,却都以他的话马首是瞻,那么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此时顾不上多去追究,他得过于举人的吩咐,得要保住这个老鳏夫,连忙朝他使眼色,让他听话。
老鳏夫痛得一张脸都要麻木了,觉得半边嘴巴好像都有些动不了一般。
可他收到刘县丞的信号不得不一头跪下求饶道:
“啊……大人,大人,老子……不是,草民错了,我不该东说西说,连自己都不晓得得啷个说了些啥子!”
“哼,知道错就好,大堂之上只说与案情有关的,不然就判你一个藐视法堂之罪!”
这种罪的罪名听着好像不严重,但是一旦认真判赵晋,就连命都能让人判没!
是专门用来整治人用的!
老鳏夫一下子老实了,窝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赵晋冷冷看着他,等到他磕得晕乎乎地时候,这才示意他继续。
“你既然状告于她,可知她姓甚名谁?”
“不……不知道,我不识字,我平日里都是听得她唤作莲藕!”
至于她姓什么,他还真忘记了,谁让他买下莲藕的时候,家里还住着三个女人,一个姓马,一个姓牛,一个姓羊,至于莲藕姓什么,他真忘记了!
但是他怀里的纸上面应该有。
他忙不迭地掏出来,摊开来。
师爷白泽立刻上前看过,然后呈上赵晋。
上面是一封婚书,却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卖身书。
只是上面约定了将莲藕嫁给他,却并没有提到卖身不卖身的事。
赵晋看一眼,又想到这人做的禽兽事,不由正襟危坐,这样的人留着他也是一个祸患,今日不如就让他来替天行道!
他惊堂木一拍,怒容满面:“堂下老蛋子,本官已经传来此婚书中的莲藕,你状告她,可她却也要状告于你,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需速速招来,否则……”
赵晋冷着脸,神情严肃,又配合着惊堂木,此时的他显得格外的严厉和威严!
“大人……大人,草民……草民不知道什么……”老鳏夫有些害怕地抖着身子,呼吸都快要不畅了,他哭丧着脸,实在不知道明明是他来状告那个小贱人,怎么现在反而被她状告,他有什么好告的?
里屋的莲藕也正在犹豫,纠结。
“夫人我……我该怎么办?”
“你顺着大人的意思便可!”苏芷已经听明白了赵晋的意思,知道他已经对这个人忍无可忍,动了杀心,当即给莲藕出主意,教她如何配合赵晋。
“大堂之上,你不要害怕,该跪就跪,该说就说!你要晓得,今日要是不将他处理了,以后他还会再日日来缠着你。他现在是老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却是拖家带口的,绝不能心软!”
莲藕用力点头,她怎么可能心软,她心软不来的!
她只是害怕,她面临过那么多生意场上的意外却从来没有上过县衙大堂……
可是外面赵晋已经在命人传唤了,她不得不去。
不过因为有过苏芷先期的一番铺垫,她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
果然如同苏芷说的那样,该跪就跪,该答话就答话。
尽管上头的大人看着跟平时完全不同,但她只要想想身边还跪着一条随时都能一跃而起想要咬她一口的毒蛇,她的心一下子也就放开了,她今日要是不灭了这条毒蛇,就要被他咬死,她死了无所谓,可她刚满周岁的孩子,还有爱她敬她的相公,他们都在等着她!
“莲藕,你说你是自愿被卖给他为妻的吗?”
莲藕摇头,坚定地否认:“不,我不是自愿的,是他强迫我的!”
“喂,你个臭娘们,你说话注意些,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算个啥子鬼东西,我买你还要问过你?”
“大胆,老蛋子,你一再咆哮公堂,此事本官暂且记下,待到案情了结,必要找你清算!”
赵晋说着又看向莲藕:“既然不是自愿,那便是拐卖!”
此话一出,堂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观点倒是新鲜!
但只有苏芷笑了。
这也是在古代,要是现代,只要一听说买卖人,立马就能入罪了,何需这么麻烦?
只可惜,在这里,买卖人是合法的,但是律令上面也有前提,卖身需得经被卖之人点头同意。
但是久经封建制度洗礼的众人们,他们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人权那回事儿,所以大家并不在乎这事,也从来都没有人认真去想过!
卖了就是卖了,还有什么自愿不自愿!
案情审到最后,老鳏夫拿出来的婚书被判有效,但是他所说的买卖关系却并不成立。
而且莲藕还随即状告在两人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经常对她实行各种暴力殴打,还迫使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甚至是接客。
而且据莲藕所说,他养的女人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个,还有好几个,她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事之后,才起心逃走的!
莲藕不仅只是说说而已,她还列举了好几个受害者的姓名。
因为此案需要用到人证,故而只能暂时停止判决,赵晋立刻派程中杰根据莲藕提供的姓名去寻找证人。
同时也差了杨主簿派人去了老蛋子所在的方水村询问。
三日后,寻找证据证人的人一一回归,倒是不虚此行。
证人都是齐全的,一个个说起老蛋子,简直要恨出洞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受害最长时间的,长达十年,据说她的整个下半身已经废了,里面生了病了,没有人愿意要,老蛋子看她不能再为他赚钱,就将其弃在了城隍庙,幸好过往的好心人施给她一日两餐,她才不至于饿死。
而其他人也被老蛋子折磨得不成人形,一个个提起他时,恨不得吃她的肉,啖他的骨头!
罪名数不胜数!
赵晋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想过这人的罪肯定会有,毕竟是做那样的缺德的事。
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这样重!
虽然,说起来大明的妓楼是合法的,但是私人弄这些却是违背律法的,于是老蛋子的罪名又添上了一层未经允许便私下组织卖身……
而且再听受害人细细说来,他手上居然还差点闹出人命来……
一路审下来,数罪并罚,当场杖打五十大板,关押大牢三十年!
“啊……冤枉呀,冤枉呀!”老鳏夫摸着他熬枯的面皮,他才不过四十岁,坐牢三十年,七十了,他还能不能活到那个年龄都不知道!
宣判结果出来后,众人哗然。
刘县丞想到于举人的招呼,第一个不服,刚要起身说话,一旁的杨主簿凉凉地道:“刘大人可要想清楚哟,这可是县衙大堂!”
除了县官准许的说话之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开口!
刘县丞看过赵晋的手段,他不敢随意挑战他的权威,为了自保只得扔下于举人的叮嘱,放弃了替老鳏夫说话的打算。
老鳏夫被押着走在路上,苏芷特地招过莲藕前去:“好生看看他,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正义,还有公道,莫要教利益糊住了眼睛!”
莲藕心下松快了许多,她没想到她一直担心了整整大半年的事情,却在大人和夫人这里不过一个来回就让他们完美地解决了。
她重重地长舒一口气,看向站在门口深情凝望她的蒋庆平,她轻声呼唤:“相公!”
两人行到老鳏夫面前,还没有开口,他哑着嗓子就大声喊叫起来:“哼,下贱的女人,你个瓜娃子,你们放心,我很快就要出来,我还要来缠着你们,让你们过得不安生!”
“喊,再喊,再加一条无故威胁他人……”
“啊……大人,草民错了,那正好,去牢里反省!”云柏说着推了他一下,将他拉着往大牢的方向而去!
莲藕眼圈一红,在蒋庆平的扶持下,一步一步地挪到赵晋和苏芷面前,一头跪下:“大人,夫人,多谢你们的相救之恩!”
如果不是他们,她恐怕真的会被老鳏夫缠上,成为她一辈子都无法走出来的阴影!
“这没什么,以后好好生生地过日子,好好地替咱们经营铺子,打理作坊!”苏芷拍拍她的肩鼓励地笑。
“这是当然!”夫妻俩忙不迭地应着。
他们不仅在锦官城的铺子有了股分,就连新建的作坊里也分了好几股,每年的红利已经足够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眼看着好日子就在眼前,他们前所未有干劲十足!
县衙四人组站在堂下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程中杰不无感慨地道:“大人这案判得可真是大快人心!”
杨主簿感触也是蛮深的,尤其在听到犯人居然犯下过累累罪行之后,他在大堂之上差点没有忍住,直接就要爆粗口了。
“我去调查证据的时候,真是……”一言难尽。
“此次算是歪打正着了!”那老蛋子明明是想要状告别人的,没想到却将自己搭了进来。
“哪是歪打正着,这可是有人蓄意谋划的!”杨主簿的一双勾子眼不停地看着刘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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