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邑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当中,我见到赵森。
叶海潮因为我那一脚刹车,让他出了丑,后面直到来这个酒店,他都没有跟我说话。
到了赵森住的酒店,我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赵森,而是先找了电话。
打给李东伟的电话一开始没人接。
直到接连打了四五次,才接通起来。
李东伟说话的声音很谨慎,单单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他现在是惊弓之鸟。
“喂,你是哪个?”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是我,林冬夏。”
虽然叶海潮说了,李东伟他们并没有被官家控制住,但真到这一刻,我还是心里有些发毛。
我始终是个复杂的人,既有舍得一身剐,大不了一死的觉悟。
但时不时又回想起八三年,被绑在刑场上,作为陪绑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面前被枪毙。
这种刻在骨子当中的惧怕,让我不敢被抓到。
“大哥,是你吗,大哥,大哥。”
李东伟接连叫了我好几声,将我散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是我,东伟,白脑壳是不是醒了。”
不知道李东伟他们这几天经历了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沾染江湖,此时完全就没有主心骨一样。
“喂,大哥,是我,白哥醒了,你等下,我去他那边用电话回给你。”
说话的人是李奇伟,比起他弟弟李东伟,李奇伟显然冷静许多。
电话被挂断,我也只能拿着话筒干等着。
不过听到白脑壳醒来的消息,已经让我欣喜若狂。
其他的不重要。
要是白脑壳醒不过来,跟植物人一样,那他活着和死了,没有任何区别。
几分钟后,电话响起,刚响起一声,我就立马拿了起来。
“喂,白脑壳不是?”
好一会后,那边才传来沙哑的声音,“是我。”
“大帅,你做事怎么这么冲动啊。”
白脑壳语气很弱,不过能够醒来,证明没什么大事。
最怕的就是一觉不起,只能靠插着针头续命那种状态。
我长出一口气,语气都变得平和起来。
“不冲动,不冲动,你没得事就好。”
白脑壳没好气的在电话那边说道,“我该没得事还是没得事,该有事还是有事,跟你杀小波有什么关系啊,你好歹是个老板,是个大哥,再不济也是活了三十大几的人,怎么脑子一热就去搞这种事呢。”
白脑壳剧烈咳嗽几声,似乎是我做的事情,让他有些恼怒。
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我咬了咬嘴唇,呵呵笑道,“事情都出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嘛,真的是批话多,你要拉我去枪毙不是嘛。”
“你……你……”
白脑壳被我噎住,你了好几声,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嘿嘿笑道,“别我我我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走吧,不是一直说种地吗。”
“我都想好了,我们去柬埔寨或者泰国,花一二十万去买个将军,然后当地主。”
我没想着带李奇伟他们一起走,他们有家有室还有小孩,即便我开这个口,他们也不会跟我走。
我的话没有立马得到回应,过了许久,我都以为白脑壳被我气得撅过去,我准备开口问问他还在不在的时候。
白脑壳才出声。
“大帅,我不走了,我们现在在滇省这边,我准备过得个把月,恢复一下就回去。”
白脑壳这么一说,我立马就急眼了。
“你脑壳坏掉了啊,这个时候还回去,许牧野不要死才怪。”
我杀小波的时候,白脑壳和李东伟他们都在医院,官家倒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但许牧野可是个活人。
他找不到我肯定会注意白脑壳,以许牧野的手段,白脑壳四肢健全都难说,别说现在混到坐轮椅了。
“我跟你说啊,你现在别他妈给我叽叽歪歪,老子不是和你商量,你不听话我现在就喊李奇伟两兄弟给你捆了,打包送到粤省来。”
白脑壳听出了我语气当中的怒意。
知道我说把他绑了不是开玩笑。
“大帅,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们两个这些年走过来,从八一年在公社割肉开始算起。”
“到现在十五年了,我丢了一只眼睛,两条腿,你更是混成了逃犯,抓到就要被打脑壳那种,现在说走就走,我不走了。”
“索性都丢了这么多,还在乎这条命啊。”
我眉头紧皱,一时间有些蛋疼。
前面那些年,白脑壳说了好几次走,我都没有走。
现在轮到我说走,白脑壳不肯走了。
“大帅,你安心走远点,我眼睛没了,腿也没了,这条命都可以说是丢了一大半,死?呵呵,我就是死也要给他许牧野咬一块肉下来。”
我张嘴想要骂人,但最后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有气无力的白脑壳三个字。
我只能这样轻轻叫他一声。
我和白脑壳之间向来没有太明显的主次之分。
他不是我的小弟,是我还是一个小混混时候,就一起走过来的兄弟。
如果只是一个小弟,我也犯不上为了他去杀人。
丢了一双腿的白脑壳,显然比起以前,偏激了不少。
“大帅,这么多年来,你做事只要说话,我从来都是只权一句,这一次你也一样,劝我一句就够了,不要再多说了。”
白脑壳并不傻,也不笨,他十分清楚自己准备做什么,他不走留下来的后果是什么。
我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断绝了真把白脑壳绑了的想法。
“好,既然如此,那你跟王石龙说,我这辈子最恨二五仔,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他做任何事情之前,最好先去翻翻新闻和报纸,看我林冬夏有没有被抓到,被枪毙了。”
白脑壳要是要回去,少不得先处理王石龙。
王石龙要是都想他白脑壳死,那就是一点缓和的余地也没有,不如自己找个楼跳一下。
白脑壳轻声说了一个好字,答应下来。
最后告诉我,在外面安顿好了再联系他,有什么需要,随时跟他说。
挂断电话后我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去,我和白脑壳之前都是前路迷茫。
是还有相见之日,还是各自命陨,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