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当中传来的是杨新海的声音,当年第一次坐我车,被撞到沟里面把腿给扭断的那位潮州老板。
叶海潮给我介绍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杨老板,你这是……”
我话留了一半,没有说完,等他的下文。
杨新海在电话那边骂骂咧咧好几句后,才又说道,“你不是把我的货给停了吗,老子特意过来看看。”
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涸的舌头,问出声来,“所以你现在在遵城吗?”
杨新海嗯了一声,“怎么样,要不要见一面。”
我有些犹豫,杨新海和叶海潮的关系不一般,我对于叶海潮的手段,有些顾忌。
我担心杨新海约我出去后,有人直接一枪打死我。
虽然这不符合规矩,但叶海潮和许牧野这种人,他们不在乎规矩,更不在乎名声。
在乎名声的是大哥,而他们向来都是把大哥当做一把又一把的尖刀来用。
再说了,我现在差不多是把叶海潮逼急眼了。
急眼了规矩是死的,人也可以是死的。
杨新海感受到了我的沉默,我没有开口回答,他在电话那边继续说道。
“你要是实在害怕,那么我到厂房这边来,你等着我。”
杨新海这样说,我才笑了一下,“杨老板不是我不信的诚意,但你也知道,我厂房这边已经停了下来,忙啊,你要是有空过来一趟,我自然扫榻相迎。”
杨新海在电话那边呵笑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将电话直接挂断。
我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将枪带在身上。
先去洗了一把脸,拍了拍这几天因为没有睡好,有些浮肿的眼泡。
让自己看起来精神几分。
我走到楼下,叫出来白脑壳和王石龙,低声叮嘱他们带上枪,以防万一。
李奇伟两兄弟,在这大半年当中,已经被我排除在外,没有继续用。
王鑫磊给我的那座小酒楼,我给了他们两兄弟。
自从徐争和叶海潮去监狱探视我开始,他们被排除在我这个核心集团之外,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走到一定位置,有些人并非是非他不可。
就好像叶海潮最初,会与我千般交好,到了如今也是完全撕破脸皮。
当年我太弱小,不管是位置还是实力,我都太弱小了。
所以即便得罪徐争,我也要将这些人紧紧抓在手中。
如今不需要了。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怀疑一旦产生,是不是真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王石龙准备去叫人,但我制止了他。
今天杨瘸子上门,目的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他算是个比较纯正的生意人,不是要和我摆场打架。
我不想把阵仗摆出来,反而把好事都做坏。
我和白脑壳王石龙他们,站在门口等了不过十来分钟。
一辆加长的礼宾车,晃悠悠的过来。
这种车我记得煤老板比较喜欢。
车子停在厂房门口,司机小跑下车,到后面去开门。
杨新海胖了一点,我下意识看了看他出事的那条腿。
“你看你爹呢,你还好意思看。”
杨新海走路的姿势有点瘸,我忍不住问道。
“杨老板,你这么有钱,连条腿都治不好啊?”
杨新海听到我提到他那条腿,面色更加难看几分。
“林冬夏,你还好意思说啊,我托您老人家鸿福,现在每到阴雨天这腿就疼得直抽抽。”
我呵呵一笑,能怪得了谁啊,当时我也在车里,我腿没事你腿出事了。
那只能说是八字问题了。
我们都在变,唯独杨新海没有变一般,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一边让司机去停车,一边和我走进厂房当中来。
“唉,这厂房一大半都是我出的钱,直到今天才是真的来看了一眼啊。”
杨新海并没有带人,我犹豫了一下,也挥手让王石龙先走,自己带着白脑壳跟着杨新海后面。
“呵呵,林冬夏,你说你是不是个废物,给你座水泥厂,你也没守得住啊。”
杨新海的语气很不好,直接当着我面骂我是个废物。
叶海潮和许牧野可都没有这样做过。
但我不生气,杨新海这并不是辱骂一般,只是单纯素质比较低。
或许这也是杨新海的伪装,没有人会觉得他这种性子的人心机深沉。
能走到这一步,就是长着个猪头,天天哼唧哼唧,我都不看轻视。
“杨老板,我和叶海潮现在是关系怎么样,我想你不是不清楚吧。”
“你大老远来,是要来传圣旨,告诉我叶海潮要三天弄死我,还是单纯来挖苦我一下啊?”
杨新海脚步一顿,不过随即又继续在这厂房当中转悠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继续说道。
“林大……大帅,难不成你都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孩子,觉得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只有你死我活啊?”
我眨眨眼,并未说话。
“你信不信,如果不是你这样折腾一下,叶海潮和许牧野,谁都奈何不了谁,再过得三五年,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联手合作。”
“到时候其他人要么跪下做狗,要么通通被打掉。”
我抽了抽鼻子,淡漠的说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即便真有那一天,他们两个谁又甘心落于人后啊,早晚要打起来。”
杨新海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
“不过你这么一闹,把他们联手的可能,又往后推迟了几年啊。”
我心中已经升起一抹不耐,“杨老板,你溜达也溜达够了,还没说你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杨新海淡淡一笑,“林冬夏,以前我负责建厂房,找销路,甚至还有厂房的开销,但分成是四六分,我四他六。”
“现在我说个数字,五五分,全部五五分,我们两个来做这个生意。”
我瞳孔一阵收缩,紧紧盯着杨新海的那张脸。
“你有这个胆子吗?”
杨新海眯了一下眼睛,“林冬夏,我是个生意人,完完全全的生意人。”
“这几年我不仅和叶海潮做生意,还和许牧野做生意,我只是做生意,你懂什么叫只是做生意吧。”
“你要是觉得我和你站在一边,和你一路人马,那这生意恐怕做不成了。”
我学着杨新海的样子,同样将眼睛眯了起来。
同时,我也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
真就只是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