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酒楼的宴席后,我和王鑫磊之间,变得很亲热。
起码在其他人看来,我和他很亲热。
他堂弟也就是那个王建强,被我安排在白脑壳身边,让他跟白脑壳一起管理这硕大厂房的运输线。
至于王鑫磊送我的酒楼,我则是交给了李奇伟。
而我只要每个月有钱拿,就什么事没有的样子。
而且有点钱了之后,我都把钱花在明处。
比如今天请底下喊我大哥的小兄弟去酒楼吃饭,我林大哥讲究个排场,最好的酒最好的菜给我上上来。
明天有外地来的朋友,这不行,这得招待一下。
总之我的一个形象就是,靠着酒楼和厂里的运输线,混吃等死,打肿脸充大哥。
一个进账的钱,全拿去吃吃喝喝还有玩。
要是没有酒楼和运输线,我估计就是个小混混。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91年的盛夏,在秋天马上就要来的时候。
那天我刚从乡下回来,和几个不着四六的朋友,去吃羊肉。
浑身酒气的我坐回到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将王鑫磊的车钥匙往桌子上一扔。
王鑫磊这辆车叫小红旗,真皮座椅,当时落地差不多二十五六万那样,是个骚包的大红色。
我为了有面子,有事没事就去找王鑫磊借车,王鑫磊到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我越是废物,他就越放心我,只要我不是借他老婆耍几天,估计他都会无条件支持我废物的行为。
可以说整个遵城,他这辆车都十分有辨识度。
我每天吃吃喝喝,当然就苦了白脑壳还有其他人。
李奇伟他们两兄弟,已经很少打打杀杀,成家立业后都在这公司上班。
徐谢一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和我一起混吃等死。
白脑壳和王鑫磊堂弟,王建强打理这条运输线。
在这大半年当中,王鑫磊团伙的所有人,都对我有了笑脸。
因为他们都觉得我不堪大用,已经纵情享受,是个废物。
当然,如果真能一直这样下去,我也未尝不可。
但这不是过家家,这是江湖,是你死我活。
向来只有恨自己胃口小,不能多吃几锅饭的人,没有谁在饭多的时候,想着多几个人来和自己一起吃。
现在饭有,王鑫磊胃口也有,在他把他堂弟放在我身边的时候。
已经想好怎么把这运输也给吃下。
至于那个酒楼,卵大点生意,王鑫磊倒不介意给我。
我坐在老板椅上,将腿放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烟来。
白脑壳推门而入,挥手散了散面前的烟雾。
“你再这样下去,离死不远了。”
白脑壳坐到我对面,“王建强现在上下其手,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被他赶走,你到时候去那小酒楼吃点潲水好了。”
我没理会白脑壳的冷嘲热讽,而是将眼睛眯了起来。
“呵呵,这小红旗开着就是比你那破吉普车舒服,我前天开着去见了李雪梅舅舅,他还说我出息了。”
白脑壳轻哼一声,对于自己当牛做马,我每天吃吃喝喝,有些不满。
“对了,你上次说你看到小波了?”
我说回到正事,白脑壳才正色几分。
“嗯,和罗红兵在一起的。
估计许牧野也在往外面铺自己的生意,到时候叶海潮和许牧野,肯定又要争一下,你努努力,看能不能活到那天,到时候叶海潮要是想起你,要用你,估计你还能翻身。”
白脑壳对我的嘲讽,随着我混吃等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也就越来越自然。
“不过大概率不可能了,你活不到那天,就算活到了,叶海潮现在可不比当年,手下有的是人。”
我揉了一下这半年来吃得有几分发福的脸。
“白脑壳,我前面找李雪梅舅舅托关系,从交管那边找了部黑车,现在停在郊外那边的,这是钥匙。”
白脑壳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钥匙接了过去。
“你老家不是在滇省吗,这么多年来,不想着回去看看。”
白脑壳面色一愣,神情严肃的看向我。
“你要我去干嘛。”
我嘴角不自觉抽抽,起身从老板凳上离开。
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门口,以及我办公室周围。
原本是不行的,后来一次我喝醉了在办公室耍酒疯,乱砸一通后只能重新装修。
装修之后这个窗户视野很好,不仅能够看到对面大楼当中王鑫磊的人进进出出,还能看到自己屋子外面有没有人。
“白脑壳,你现在还有杀人胆吗?”
我站在窗户边,就跟问白脑壳晚上要去吃什么一样,十分随意的问道。
“要杀谁。”
白脑壳身子坐正起来,打打杀杀这种事,离我们太远太远了。
我目光依旧看着窗外,“随便杀谁,原本想杀罗红兵的人,既然小波现在要往这上面凑,那就看他们两个谁更倒霉吧。”
白脑壳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道,“他们现在都说是生意人,没必要打打杀杀,就连叶海潮和许牧野都偃旗息鼓,最多是没有一起合作,彼此不招惹彼此。”
“这种情况对我来说无异于钝刀割肉,早晚被割死。”
“王鑫磊这么安安稳稳,专门对付我一个,我早晚扛不住,局面要乱起来,越乱越好,最好和几年前一样,叶海潮和许牧野人脑袋打成狗脑嗲,只有这样做,局面才能打开。”
白脑壳抛了一下手里的钥匙,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丁点败露,你第一个死。”
叶海潮一个就能压死我,别说还有个许牧野。
我颤巍巍的长舒一口气。
“如今这局面一直维持下去,只会更坏,就算真要死,也不能就这样慢慢被折磨死。”
“小波在遵城和罗红兵谈生意,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机会,把他们都搅进来。”
白脑壳将钥匙抓住,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去买票准备回家。”
白脑壳依旧是白脑壳,他不会问我太多,只需要知道我想做什么。
无条件的配合我。
安排白脑壳藏起来,只是拉开序幕,连走出的第一步都算不上。
我回头看向桌子上,王鑫磊小红旗车的钥匙,微微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就是赌命了。
我,罗红兵,小波,王鑫磊,总归是要有人死在这遵城。
我准备了半年,做了能做的一切,只希望菩萨多喜欢你们一些,让你们其中一个去服侍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