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我这句装傻充愣的话,并没有让叶海潮的脸色好看半点。
这种时候,我可没功夫去管叶海潮脸色如何。
自顾自接着说道,“叶老板,我就是太久没见到你,和你好好说说话。”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以前有我老娘,现在我有那么几个兄弟,所以我混口饭吃就好了,叶老板对于我,就跟楚江海对于我没什么区别。”
“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有这一切,不都是叶老板一手抬起来的吗?”
叶海潮满脸怀疑的看着我,我则是一脸坦然的和他对视。
片刻后,叶海潮轻声说道,“遵城那边厂房已经开起来了,一年到头光是运输这一块,不说混口饭吃,把人吃撑都没得问题。”
我哈哈大笑,“这我就放心了,叶老板,我一直是个给钱就出力的主儿,但只要不跟以前柳巷镇那几个杂种一样,让我活不下去,我都能接受。”
我和叶海潮,维持了最后的体面。
我之前握住筷子的手,此时垂落在大腿边,不停微微抖动。
我不敢表现得一脸顺从,对于叶海潮拆分自己的势力,一点不满都不表达。
这样叶海潮会认为,我图谋太大,对我的打压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你都能忍,你以为你是谁啊,是要夺权篡位的司马,准备有实力了当街捅死我啊。
我也不敢太过放肆,直接和叶海潮闹翻。
原来我一直都是在夹缝当中,稍不注意,就会引杀身之祸。
这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只是叶海潮对我的随手敲打吗?
不管是巧合还是怎么样,从今天叶海潮带着徐争来见我开始,我已经将我进来这件事,算在叶海潮头上。
叶海潮很满意我的表现,从他那张冷淡的脸上,出现笑容可以看出来。
“好了,大帅,如今我们和许牧野,算是表面和平下来,大家都是为了发财两个字,现在只是刚开始,我们得了先机,以后有的是发财机会。”
我嗯了一声,发财也是你们发财,跟我有屁关系。
“你等好消息就行了,要不了多久,你应该能出去了。”
我脸上同样出现一抹笑容,将桌子上的酒杯装满,提起酒杯对着叶海潮晃了一下。
“要得,我就先谢谢叶老板了,我干了。”
说着,我将酒杯里面的白酒一饮而尽。
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我摆摆手,“不行了,叶老板,太久没喝酒了,喝这麻批点点,脑壳都开始昏了。”
叶海潮站起身,轻笑道,“没得事,你先回去吧,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喝一场。”
我转身出门,一番搜身后,开始带回。
“大帅……”
“大哥……”
“冬夏,冬夏……”
徐争在背后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回头,也没有答应。
随着离开叶海潮的视线,我的拳头越捏越紧。
设想到的最坏结果,还是出现了。
如果当时我让白脑壳回弘阳镇,让徐争跟在我身边,是不是不会这样。
或许真如徐争所说的一样,我和他道不同。
第一次我步步紧逼,徐争退让,最后是虚惊一场,让我和徐争之间埋下了间隙。
第二次我为了避免和徐争彻底走向决裂,明知道很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但我仍然选择了去弥补。
呵呵,回不去的弘阳镇,拿不住的遵城厂房。
或许运输这条线路,确实能让我吃得五饱六饱,但我离了你叶海潮,还真的就是玩不转了。
进了班房,我坐在床上,嘴巴微微张开,嘶着凉气。
这又是一个教训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抱有侥幸啊。
当时放任徐争在弘阳镇,最根本的原因是我没有这牢狱之灾,能够留在遵城。
只是没想到叶海潮一点情面也不留,连让我留在遵城都不肯。
片刻后,我平复下心中的情绪。
事已至此,我心中埋怨再多也没用,人都是一个教训一个教训的吃过来,才会长大。
我刚准备下床,旁边就传来一阵争吵。
当时监狱的管理十分混乱,以至于有那么一句话,监狱里面除了女人没有,什么都有。
牢头狱霸,也算是那个时候的特色,乃至于是官家默许给予这些牢头狱霸特权。
就是为了方便管理。
一般会争这种牢头狱霸的人,刑期都不算短。
起码也是十年左右。
我没心思去争这些,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年,做牢头也没什么用,不可能一直在这监狱里面。
当时我这个号子里面的牢头,是黔阳本地的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
叫什么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刚进来的时候,他要我家里人每个月给他家里人汇钱。
我说我没有家里人,被他带着人抓去厕所收拾了一顿好的,拖把棍子都打断了两根。
后来白脑壳来探监过他一次,把他儿子的书包给他看了一眼。
白脑壳告诉他,我要是在牢房里面走路摔一下,他就等着看他儿子从楼上摔下去。
回来后我带着他去了打我的那个厕所。
让他把尿槽里发黄的尿渍舔干净,舔不干净先杀他儿子,再杀他老爹。
当然,尿渍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舔干净,他舔了两口,我就说算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我只在这里面三年,没工夫和他玩,即便是玩也没什么利益。
一直到今天,我们都是相安无事。
此时旁边的动静,是他正在收拾新来的人。
这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这牢头欺负起来,没有半点顾忌。
我本来就烦得要死,听到这种动静,把头伸了过去,“安静点,要得不。”
“你们要搞哪样等下搞,老子现在烦得很,别弄些死动静出来。”
也是在这个瞬间,我的目光隔壁新来那个人对上。
牢头看了我一眼,朝地上呸了一声,带着人转身离开。
我犹豫了一下,从脚底拿出一个东西,不留痕迹的递给他。
那是一块脸盆碎片,当时监狱的管理还没有那么完善,脸盆有很多是生胶,就是发硬的那种胶料,硬,脆。(类似于pc或者abs树脂料。)
这种脸盆碎裂后,可以将碎片放在水泥地上磨得跟刀片一样尖锐。
塑料这种东西没有金属管理得那么严格。
以前的监狱是除了女人没有什么都有,到了九五年后,监狱里面的东西是除了几把能硬,什么东西都不硬。
这人没有让我失望,他只是愣神了片刻,就藏起这碎片。
当天深夜,牢头发出一阵比杀猪还凄厉的惨叫。
缠着布条的塑料碎片,划破牢头的嘴角。
我想应该是天太黑,没有找到脖子。
事后那人被带走,被打了半晚,最后扔进小黑屋,七天瘦了二十几斤。
也没有人来找我,问为什么要给他拿塑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