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
和身边的王鑫磊面面相觑,这样子肯定是有人提前在房子当中埋下了雷管。
大平头百分百是九九归一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这是真的命与阎王一纸隔。
随后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愧疚,直接将我淹没。
大平头,这个不过是见过寥寥数次的人,直接和间接,救了我两次。
第一次是我要去打头阵,准备第一个进去的时候。
第二次是我等不及,准备带人进去的时候。
有人埋了雷管,肯定在附近等着我们进去,大平头能够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摸进去,自然能够一个人摸出来。
但他没有那样做,选择大摇大摆的冲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开枪示警。
或许在他找到雷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我们等不到他回来,会杀进去。
他用他的命,在给我们这一群人挡灾。
诸多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简直是要将我杀死在其中。
“他们肯定在附近!”
“找,找,快找!”
“肯定不是一个人!”
这两座平房处在半山腰,我们刚才站的山顶另外一侧,此时亮起手电灯,还有成群的火把。
嘈杂的声音当中,还有一两声枪声传来。
王鑫磊拿着枪,就要朝着火把亮起的地方射。
我抬手将他压住,随后又压低声音急促的朝着身后几人喊道。
“都别开枪,现在天黑,我们走,他们未必看得到我们!”
“房子里面都埋了雷管,铁定没想着给我们活路走,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不要硬拼。”
我尽量让自己声音镇定,这种时候慌乱就跟传染病一样。
一开始慌,所有人都会慌。
我带着人,转身回到漆黑一片的林子当中。
向着来时候的路摸过去。
但从火把的数量来看,身后不下数十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我淹死。
我们不敢亮灯,走得又快,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林子当中。
衣服很快就被横生的树枝,还有带着尖刺的荆棘刮烂。
幸好我们是从山腰往山上走,要是往下走,估计下一脚就会踩空,直接滚下去。
走到一半,我突然拉住身边的王鑫磊。
“磊子,你和大平头带来这些兄弟,都是从粤省跟着过来的吗。”
我问的声音很小,王鑫磊虽然心思粗,但也不傻。
“全是,我们刚来这边,这些人比我都来得还晚。”
我全身微微颤抖,站在原地,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看去。
“走,我们下山。”
马路在山上,车也在山上。
“磊子,估计是我这边出事了。”
我想到了很多,最后想到的是许牧野的为人。
在我跟着楚江海的时候,他没少和我,和白脑壳和楚江海手下的其他人接触。
在我坐牢的那四年,他有没有和我手下的人接触过。
特别是林远他们,比我早出来将近一年。
还有林远之前反常的表现,我刚到弘阳镇,都还没去镇上溜达就被枪击。
我怕了。
我真怕我现在顺着来时的路回去,会有一大群人拿枪指着我。
林子浓密,半点光线也没有,我看不清周围人的脸色。
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在我们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现一道道火把,一道道光束后,也被掐灭。
我走在最前面,感觉身后那些人的目光,就跟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大平头这条命,我算是占了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王鑫磊声音很闷,“要是你兄弟出了问题,干嘛不半路办了我们,非要等我们走到这里。”
我声音很弱,是这么几年来,我最没有底气的一次说话。
“我们身上都是带枪的,他们也怕被枪打到,再加上外面又不是没得人烟,放我们到深山老林来炸死我们,不是更加省事吗。”
王鑫磊没有再问话,我心更是一片死寂。
我们一行人既然不敢闹出大动静,也不敢亮灯,更不敢慢一步。
几乎是一步摔跤,朝着山下跑。
到了山脚下,我们没敢继续跑,特别是快要出林子,没有任何遮挡的时候。
我带着人猫着山脚的一条干涸的小溪边。
又冷又疼。
在下山的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被树枝,荆棘,凸起的石头在身上剐蹭了多少下。
说是伤痕累累也不为过。
比起身上的疼痛,更加让我难受的是林远。
在天色微微亮起的时候,山上的动静还有,估计快要搜到山下来了。
我没有到山脚下就跑,是因为这山下不比山上,山上伸手不见五指,是因为在林子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
到了这山下,没有林子的遮挡,即便是夜晚,都有朦胧的光亮。
那时候刚下山,我们个个精疲力尽,他们敢亮着灯,自然不会跟我们一样,一步一摔跤。
现在他们在山上折腾了这么久,我们也休息够了,被发现了也能跑。
我带着人顺着山脚下有人走过的地方继续跑。
万幸的是,身后没有人追我们。
我们走到中午,才看见有人烟。
是一个放牛的小孩,见到我们就喊告发子,给了他屁股两巴掌,他才捂着屁股带我们去他们村里。
在村里花钱买了饭和水,在租了一辆拖拉机,送我们去最近的县城。
到了县城,王鑫磊带人去打电话,我一路上没敢再多说半句。
叶海潮安排的车,在第二天下午来接我们。
王鑫磊和其他人,对我都失去了热情。
我也很识趣,没有再和他们说话。
这一次我们没有去金桥酒店,车子直接开到一栋三层小洋楼样式的房子前。
王鑫磊率先上去见叶海潮,我在车中等着。
这是叶海潮,也是我,对许牧野展开的第一次针对。
因为我的原因,许牧野完胜。
我们一行人被打得灰头土脸,几乎是狼狈逃命。
这个年,我和叶海潮都过得不舒服啊。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王鑫磊下来叫我,说叶海潮让我上去。
我深吸一口气,将腰后的枪递给王鑫磊,独自一人走进这小洋楼。
和许牧野的第一局,我和叶海潮铩羽而归。
我再一次吃了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