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半之后，我一行人在郴城下车。
王鑫磊和之前在金桥酒店，我见到的那个大平头领头，不过或许是叶海潮有所交代，一路上她们有事也都是跟我商量。
叶海潮这种人，太过精明。
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跟着许牧野，因为许牧野没有给我应有的尊重。
所以知道应该如何将我拴住。
当时对于枪支的管控，已经在逐步严格。
以前就是随便一个工厂的保安科，都可以成建制的拥枪，邮局电力等等，更是不用说。
现在除了大叔二叔，还有金融等机构，其他部门已经开始收缴枪支。
但对于猎枪等东西，一直没有个章法，所以八十年代出生，特别是家在乡下的朋友，大多小时候家里应该都有猎枪。
许牧野要的枪，肯定不是猎枪，那种东西我都不想要。
当年初见许牧野的时候，他的阵仗可谓是相当吓人。
解放卡车的后拖斗里面，雨布掀开就是枪。
当时我都差点以为，这是要去打仗了。
在郴城略微休整半天后，我们重新上了车。
许牧野不可能把他要造枪的地方，放在城里，多半是在乡村。
当时因为各种政策的缘故，乡镇和城市，完全是两个模样。
那时候的城市户口比现在的农村的户口，更加难得。
对于乡镇农村的管理，十分松懈。
就像柳巷镇，还没有成为一个区之前，派出所都没有。
又是将近一天的时间，我们终于赶到了要办事的地方。
当时连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都忘记了。
马路已经断绝，我们接下来要开始走路。
我们一共来了三辆车，十来个人。
我带着林远，王鑫磊和那个大平头各自带着四五人，站在山头上，看向处在半腰的两座平房。
大平头啧了一声，“这地方是真好啊，又在山里，距离外面的马路又不远。”
今天我们身上都是带着枪的，而那小座小平房当中的人，更是造枪的。
“磊子，里面有多少人，你晓得不？”
我嘴上叼着烟，对面有没有枪，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考虑。
唯一能够占据优势的就是人数和有心算无心。
王鑫磊摇摇头，“不知道，老板能找到这儿，已经是费了不小的力气。”
林远在一旁插话道，“大哥，我们干嘛要跑这么远，来搞这些人啊。”
经过这几天，林远稍稍平静了一点，不过一路上有所抵触情绪。
就算不是抵触情绪，也有些和平时不一样，反常。
许多人或许平日里欺负人，耀武扬威，但经历过生死后，就跟老兵不愿意再上战场一般，性情大变。
我内心已经暗自下定决心，这次过后，不会再带林远出门办事。
“林远，这是老板下的战书，这只是个开始。”
我还没有说话，王鑫磊率先将话头接了过去。
王鑫磊这人自来熟，不管是和我还是白脑壳，或者是我第一次带在身边做事的林远。
他几句话的功夫，都能混熟。
我扔掉嘴上的烟头，轻声下了结论。
“等半夜吧，林远，你去车上守着，那是我们的退路。”
林远面色犹豫，一步三回头，“大哥，你要不和我一起上车吧。”
我睁大眼睛回头看着林远，险些骂出口来。
我看你忧心忡忡，害怕你出事，让你上车。
你他妈还是个崽不是嘛，离不得人，要我上车一路陪着你。
怎么，你一个人害怕啊。
要是我们两个都去车上坐着，那叶海潮还叫我们来干嘛，不如就王鑫磊和大平头两个人搞定。
“趁我没发火，你赶紧滚。”我没好气朝林远吼了一声。
夜色浓稠，我看不清林远的神情。
“大哥……”
“行了，快滚啊。”
见我要生气，林远才慢腾腾的上了车。
大平头一直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样子，我和王鑫磊林远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前面的平房。
“等到半夜也没什么用啊，搞这个生意，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们半夜睡得跟猪一样吗？”
这种买卖，肯定有人守夜。
大家都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做儿戏。
我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半夜他们困点吧。”
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我们在山上静静等待着。
其中最焦急不安的，应该是属于我。
王鑫磊和大平头，他们都是给老板叶海潮办事，而且不是本地的人，事到不可为的地步，大不了一走了之。
只有我一人，今晚这件事不管成不成，我都将正式走上对抗许牧野的道路。
陈强我对他没什么指望，许牧野腾出手来横办竖办，都能办得他服服帖帖。
我身后起码有个叶海潮，他要是不被周勇刺激一下，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想着对抗许牧野。
甚至从更深处想一下，许牧野一直没有正眼看陈强，未必不是因为陈强这人太会审时度势，没有展露过属于他的锋芒锐气。
好比想要被招安，得先反抗反抗，给人看看肌肉。
陈强被摆平，那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思绪杂乱之间，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
我脚下一地烟头，和王鑫磊大平头对视一眼后，各自从腰后，将枪拿了出来。
随着清脆的上膛声响起，我们一行人跟耗子一样，从这山上往下窜。
在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那两座平房当中，依旧灯光明亮。
我吞了吞口水，正准备上前。
大平头拉了我一下，轻声道，“我来。”
王鑫磊也在旁边劝说道，“让他开头阵，他是专业的，越南猴子都摸过不少。”
我瞪大眼睛，没想到叶海潮手下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样说来也对，毕竟这个大平头，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和我们一样，混社会走江湖的气息。
大平头走在最前面，整个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十分隐蔽。
我们没有打灯，怕房子当中的人看见，所以大平头出去几米后，我就看不到他人。
甚至连他进去还是没有进去，都不知道。
反正盯着几十米外房子光线照亮下，我没看见他的身影。
时间就在这种焦躁中度过，他这个匍匐前进的速度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干等着。
等里面发出枪响，或者大平头给我们别的信号，让我们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两座亮着灯的平房当中，依旧一片死寂。
就在我按捺不住，准备起身带人进去的时候。
两座平房当中冲出一个人影来，那是大平头。
他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跑得飞快，同时举着手里的枪，朝着天上一连开了数枪。
王鑫磊还以为这是大平头的信号，准备起身带人冲过去。
我一把拽住王鑫磊，“不对……”
我话还没说完，四五十米外的那两座平房被一大团升起的火光吞噬，两个瞳孔当中，被这火球占据。
紧随其后，是一声炸雷。
气浪袭击我们所有人全身，爆鸣声让我双耳嗡嗡作响。
大平头被爆炸的声浪吞噬，我们离得虽然远，但也是七荤八素。
怎么会这样，我们声势浩大的来，连人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直接被炸了。
要是大平头不说他提前去，我们是不是全得埋在里面。
我手脚冰冷，这一看就是提前布置。
许牧野怎么会知道，我们一路上几乎没有半点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