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脑壳的话,让我心中有了决断。
但真正使我下定决心的,是我见完叶海潮的第二天下午。
那天我正捧着叶海潮给我的《国榷》,翻开了前面几页。
这是一本写明朝的史书,说实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有点超纲了。
过于正式,晦涩,枯燥,难懂。
我翻了一整天,也不过看了两三页,就感觉脑子胀,放下书,上面写的啥都不记得了。
但我比较听劝,缓了一会儿,我又拿起看了起来。
如此反复,度过了一天的时间。
李东伟,曾可,刘达还有徐争,他们四个现在都在镇上收管理费,好像在镇上找了别的住处 ,已经很少回来。
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只有我和白脑壳,还有徐谢在家里。
来人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白脑壳在洗锅,徐谢在烧火。
已经是晚饭时间。
我坐在一根小板凳上,翻看《国榷》。
烧火的徐谢站起身,一个起身,就准备去拿一直放在柴火下面的猎枪。
洗锅的白脑壳站起身,按住了徐谢,我和白脑壳的认识这人。
他叫周勇,是许牧野手下的人。
我合上书页,笑道,“周勇,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周勇环顾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从他的眼神当中,我能看出来,他很看不起我。
我和这个周勇的接触很少,或者说除了小波,我和许牧野手下的人,接触都很少。
“大帅,大哥叫我给你带个东西来。”
该来的始终会来,当年去松桃办人,许牧野都能找到人给我们带路。
我见叶海潮这件事,瞒不过他很正常。
我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真是他妈受够了,这种居高临下的目光。
“哦,带来什么东西来?”
哐当一声,周勇将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这把匕首,是昨天白脑壳掉下去的那一把。
我微微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勇,“牧野大哥就叫你给我带来这个啊?”
周勇冷笑一声,向前几步,将扔在地上的匕首踢到我面前来。
我没有说话,依旧是这个表情,等待着周勇的下文。
周勇呸了一声,再次逼近两步,到了距离我只有一步的距离。
“大哥说了,你要是认得清形势,就把这匕首捡起来,昨天你那个兄弟既然连匕首的拿不住,那他这只手就没必要有了,给他下了。”
“你下了他的手,陈强明天就走,瘤子出狱也不会回柳巷镇。”
我眯眼看向他踢到我脚跟前的匕首。
一时间没有说话。
平心而论,小波昨天没有做错什么,特别是王鑫磊知道小波是许牧野的人后,才去打了巴掌,插了一刀。
那三个巴掌打的不是小波的脸。
是他许牧野的屁股啊。
许牧野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有鬼了。
可惜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对错不重要。
我一脚踢开匕首,对周勇淡淡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滚了。”
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我这话刚出口,周勇抬起手,就给了我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太突然了。
我被打完之后,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巴掌,扇得我后退了一步。
“牧野大哥说了,你要是硬要保你的兄弟,那就给你一巴掌,他能单手把柳巷镇这些人抬起来,也能一根手指把你们全部压死回去。”
我和陈强是柳巷镇现在最大的两个团伙,我们出自楚江海门下,说是他许牧野抬起来的不算过分。
我滚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裂了,有腥甜味。
在流血。
“周勇,你跪下扇自己三个巴掌,我今天不办你。”
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徐谢已经从一堆平时不用的柴火下面,掏出锯断枪管的猎枪出来。
顶在了周勇的后脑勺上。
周勇面无惧色,十分坦然的站着,甚至不自觉有些抬头挺胸的样子。
我这边骚动,也引来了和我对门对户的陈强。
他没有动,顶着自己那么一个大光头,站在自家门旁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
“大帅,打你这巴掌的人不是我,是大哥,给你这巴掌,是叫你清醒清醒,别犯傻。”
“你要想下,今天动了我,你还有没有得活。”
我不停舔舐流血的嘴角,上一次挨巴掌,还是83年的元宵节,那一巴掌同样是许牧野给我的。
呵呵,现在连巴掌都舍不得亲自打了,叫个人来就行了是吧。
一旁的白脑壳,在围腰上擦了擦手上的油腻,抄起一块被劈开的木柴,猛地一挥,打在周勇的小腿上。
周勇一个踉跄,半跪下来。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解,我真要出手动他。
我揪住周勇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来,眼睛和我的眼睛对射。
“周勇,你第一天出来混啊,他许牧野是皇帝老子啊,你是皇帝老子身边传圣旨的太监啊!”
“还动了你,有没有的活。”
“还有,别一口一个大哥,我大哥从始至终是楚江海,不是他许牧野。”
或许是平时跟在许牧野身边,这个大哥,那个大哥,都要对他高看一眼。
让他周勇都忘记自己姓周,不是姓许了。
我伸手接过徐谢拿在手中的短管猎枪,顶在他胳膊肘上。
“周勇,都说人这块是死肉,怎么掐都不会痛,你打在我脸上,我打在你死肉上,看一下我们那个不会痛点。”
白脑壳说得对,我这般拖泥带水的性格,实在是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啊。
一个跟在许牧野身边的一条狗,也敢找上门来扇我巴掌。
不等周勇有任何反应,我扣动了手里猎枪的扳机。
周勇胳膊肘那个关节处,被我这一枪打得稀烂。
我左手掐在他嘴巴上,让他叫都叫不出声来。
“记好了,回去告诉许牧野,他是个什么几把,一天天想控制这个,控制那个,他当他是什么了,要老子给他办事还他妈装成诸葛亮一样,什么都要按他算好的来?”
“你同他讲,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不信邪,那我们就瓷器和玉壁碰一碰,看我这个破碗,能不能给他这块玉撞个口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