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手枪保险后,我朝着天上就放了一枪。
“日你吗批的,放下,把枪放下!”
我是真想一枪崩了他,但我没那个把握。
手枪这东西,过了十米,能够打准都是神人,要是打跑着的人打中了。
不一定是你枪法好,更大的可能是人家接得准。
我刚摸枪,眼下这种情况更没时间瞄准。
不往天上开,想着去打人。
别到时候楚江海没被别人打死,被我给崩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随着枪声响起,周围人不管是在打的,还是没在打的,都是脖子一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唯一没有停下的,是我和拿着猎枪准备崩楚江海那人。
我跌跌撞撞,跟奔命一样跑过去,一把撞在他怀里,将他撞倒在地上。
手枪顶在他脸颊上。
我看不清我自己的表情,但我想此时我的表情,肯定很是狰狞。
“杂种,老子喊你把你这枪放下,放下,放下!”
我一边说,一边枪口不停往前戳。
当时是我第一次接触枪,也是我第一次用枪顶着人的脑袋。
我手指都没有离开扳机上,这是最容易走火的姿势。
这人的脸,都被手枪的枪管戳出一个窝来,与疯狂狰狞的我比起来,他很平静。
甚至我感觉他那微微弯起的眼睛,是在笑,是在嘲讽我。
‘有种你开枪啊!’
这个表情,就是在表达着这样的一个意思。
我调转枪口,朝着他脑袋旁边的沙地开了一枪。
“把枪放下,第三遍了,事不过三!”
他眼睛和我对视瞬息,手松开,猎枪掉到一边。
他躺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几乎全靠我右手胳膊肘压在他胸膛上的这一点支撑着,不让我们脸贴脸。
“你叫哪样?”
“我叫你爹!”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思和他互报姓名。
要是刚刚楚江海死了,不管从个人情感,还是许牧野接下来会做的事,这两方面出发,我都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楚江海!楚江海!”
接连响了两声枪响,一直在江那上边,等候的许牧野反应过来。
他手里提着一把步枪,带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从上面冲下来。
见一下子稀稀疏疏冲下来这么多人,王斌他们早就慌了。
不知道是推了我一把,将我推翻在地,拉起被我压住那人就跑。
“记好咯,我叫王雨,下次去柳巷镇找你耍,到时候你可不要犹豫哈。”
“因为老子会一枪打死你!”
那人一边跑,一边用手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对着自己太阳穴开了一枪。
挑衅,张狂。
我掀翻在地,只能仰面朝天,不然我真想一枪崩了他。
等我从地上被拉起来的时候,王斌和那个嚣张的王雨,早就跑没影了。
许牧野上下打量楚江海,确定他没有事后,才走过来看我。
我左手被砍了一刀,又被打到骨折。
身上也有两处刀伤,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许牧野冷着一张脸,和楚江海吼了几句。
我没注意去听,大致就是许牧野说楚江海非要硬碰硬之类的。
两人谁也没有说服谁,最终许牧野一甩头,上了车。
那股子心气过了后,我浑身上下哪儿都疼。
楚江海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有没有事。
我咬着牙齿说没事,随后一群人瘸的瘸,骨折的骨折,向着岸边的车走去。
楚江海身上的刀伤并不严重,包括陈强和刀疤等人,都没有受到太重的伤。
一圈下来,只有我和白脑壳两人,才是真正的受伤严重。
我们两人随着许牧野的车离开,白天刚出医院,晚上又重新回去。
而其他人则是跟着楚江海,一起回了柳巷镇。
许牧野是个厚道人,我和白脑壳没有去拖斗里面,而是放在驾驶旁边。
甚至开车的还是许牧野本人。
白脑壳拉下帽子,低着头,我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但看他身上那些伤,这个款式,要是能睡着也是个人才。
我不是什么硬汉,这个标签和我不符。
所以一上车,我就轻声哼哼,倒抽冷气。
许牧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楚江海大吵了一架,还是别的原因,脸色难看。
一言不发的开着车。
我左顾右盼,旁边的白脑壳,显然不是个多话的主儿,我找他说话也是自讨没趣。
但眼下身上的疼痛,让我十分想和人说活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即便许牧野脸色不好看,我还是将手里的手枪递过去,以此来搭话。
“牧野大哥,这是你的手枪,用完了,还给你。”
许牧野一手放在卡车巨大的方向盘上,一边四处摸索,最终找到一包烟来。
他抽出一根,放在自己的嘴巴上。
随后又把烟盒和火柴盒一起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声音弱弱的说道,“牧野大哥,我左手折了。”
许牧野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语气平淡,“咋了,骨折了还不能抽烟了。”
我苦笑一声,“不是,是我也划不着火柴。”
许牧野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许牧野并不是一个好看的人,比起楚江海,光是外形,他相差甚远。
但他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即便此时的他很年轻,还不是十多年后,爪压整个黔州,黑白都可以给与三分颜色的存在。
此时他的气质,依旧十分出众。
笑的时候有一股莫大的自信,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许牧野手里拿着火彩盒,将带着砂纸的那一面朝向我。
我抽出火柴,一只手笨拙的划了好几次,才将火柴点燃,为他点上烟。
许牧野深深吸了一口后,将冒着火星的烟递给我。
“俗话说烟对烟,霉三天,但你放心,我许牧野是有大运的人,不会让你倒霉。”
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烟,对上自己嘴里的烟点燃。
深吸一口后,淡淡说道,“牧野大哥,我不信这些。”
许牧野没有说话,把烟又接了过去。
我这一生,和许牧野齐心协力做过很多事,或者说我帮他做过很多事。
但我们第一次齐心协力做一件事,是在1982年的初春,去往市区的医院路上,共同划着一根火柴。
烟雾缭绕间,许牧野突然问了我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大帅,你会不会和你大哥一样觉得,用枪来解决江湖争斗,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