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现状就得对身份保密,沈小斐想陪他吃顿饭也只能去远郊的私厨。楼下司机已在等候,这次是凌霄送她去医院取出碎片的那一辆。隔了这么久,她已经能一下子认出车头的阿斯顿马丁车标。
得益于朱迪常拿说起娱乐圈头条和名车博主的文章,她已渐渐知道各个名车的价值。凌霄的阿斯顿马丁LagondaTaraf型号国内只有几十台,价值千万。朱迪并不喜欢这个牌子的老干部外形,她大概深受廖美儿的影响,向往成为开着保时捷的白富美。
“平时那辆奔驰呢?”
“那是老曹的车。他收入也不低,对车很讲究。我借来开开也无妨。”
沈小斐坐在宽敞的车子里,长长叹一口气。他凑过来心花怒放地吻了她一下,全没在意她在想什么。
隐秘的私厨坐落在远郊,是一座全封闭私人院落,环境一流,四周静悄悄,只有远处竹林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因为他们要来,珍妮花已包下全场。
知道私厨的位置非常偏僻,曹盖华特意多带了几名保镖,开了两辆保姆车一前一后护着凌霄的车子。走入院子后,老曹立刻带着一众伙计团团守住院落的四周。
荒山野岭,安保的功夫特别多。她心里抱歉,冲着老曹内疚地笑了一下。曹盖华英姿飒爽地站在庭院出入口,常年的兵旅训练让他腰背挺得极直,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端上的菜品摆盘精巧,但她饿了一路,还颠簸了一个小时,倒也没吃出什么特别的美味,还不如翡翠假日顶层的自助餐来得亲切。
“以后我们都要来这地方吃饭吗?”
“嗯。”
“为什么要这么远。”她沮丧地靠在椅背上。
“因为凌太太还不想公开身份,要保持现状。”
唔,好像的确是这样。沈小斐想想他的身份,自己好像已体验到“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真谛了。
“只是这样和偷情有什么区别。”她叹了一口气。
吃完饭两人在庭院外散步,市郊的竹林溪涧的确清幽,四野一个人影也没有,曹盖华远远地守在小径入口。凌霄在静谧的溪边抱住她,放肆地拥吻到月上中天。沈小斐被他又疼又哄,这才忘记了刚才的郁闷。
第二天,她依然怀着保持现状的决心,抱着沉重的文件盒第一个回到公司,想趁着无人,用碎纸机把翡翠股份的转赠协议和公证碎掉。
她远远看到行政人事部的总监房亮着灯。黄梅宇这么早回来做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抱着文件靠在总监办公室墙边,听见黄梅宇清甜的声音带着娇嗔,“老贺,集团一直派人来鼎峰监视,你怎么不一早通知我。”
一把男人的声音压呵呵一笑,竟是安保部总监贺世锦!
鼎峰的人事部与安保部向来没有交集,他们两人一早回来窃窃私语,真是有点出奇。沈小斐不禁止住脚步。
黄梅宇切换成柔美动听的甜腻模式,“不会是要清查摸底吧?”她虽说边说边咯咯地笑,但掩饰不住心底里的紧张。安保部不知进驻了什么来头的人,呆了几个月,她竟然全不知情。昨天问了集团里的眼线,谁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历,难怪她大感不安。
“黄总监,那不是审计中心的人。”贺世锦安慰她。“只不过方总出了保密协议给我,所以我不能主动告诉你。现在你一早把我叫回来问话,我才能说这么一点信息。”
“老贺,我千辛万苦亲手招你回来,关上门就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小斐听得心里暗暗好笑,整个公司都差不多是黄梅宇招进来的,都是自己人还要签保密协议干什么。
只听得黄梅宇继续娇笑,“你是侦察兵出身,眼睛功夫厉害,腿上功夫了得,可是就不懂办公室文化的门路。上面安插了亲信下来,证明对我们的工作有所怀疑。”
贺世锦回答说,“我自然感谢黄总监给我这份优差。但我贺世锦日常工作尽忠职守,问心无愧,上面要查也是干干净净的。没什么好害怕。”
沈小斐不禁对这从没接触过的贺世锦刮目相看起来。这时,黄梅宇清脆的甜笑声响起,“我知道老贺品行一流。但我是鼎峰人事总监,对外来人员也得管理妥善呀。连他们是谁也不知道,还怎么管好人事了?”
贺世锦是特种侦察兵出身,管理安保兄弟绝对一流,可是对付这些办公室笑面虎完全没有经验。他显然性格耿直纯厚,被黄梅宇一施计就中计。“那也是,对黄总我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他们不是审计中心的人,只是高层的保镖,你放心好了。”
“保镖?”黄梅宇低声惊叫起来,“谁的保镖?”
“和我没关系的事,我也没追查。保镖八九不离是保护女人吧,男人哪用这么大阵仗。”贺世锦微微一笑,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任务。
“会是哪个女员工呢?”黄梅宇自言自语,立刻从保安部想到行政部,再到项目部、策划部、工程部、开发部……逐个回忆着最近入职的新人。
“会不会是那个廖美儿?”贺世锦这次倒聪明起来了,“她开着保时捷来做个小助理,一看就不太合常理。”
“我看倒未必,廖美儿家境殷实,普通的富贵人家也不会看得上。我看,那个沈小斐似乎更像,”黄梅宇寻思起来,“她刚来没多久,她的直属上司陈永佳就因为想非礼她,被方总干掉了。方总为了不让其他员工知道,还叮嘱我务必轻手处理他的解雇公告。”
她想了一下,越加确信自己的推断了,“沈小斐的面试,是方总直接发来的简历,只有我看过。她还主动告诉我是孤儿院长大,跟方总就更没有亲戚关系了。八成就是方总的小三。”
“方总不是有太太的吗?”
“有太太就不能照顾其他女人吗?”
“你意思是,……沈小斐是方总的情妇?”贺世锦果然忠厚老实,被黄梅宇三两下引出了她想听的结论。
沈小斐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又气又好笑。要是方总找了这样一个灰头灰脑的情妇,不得给气死了。
贺世锦话音刚落,黄梅宇笑得花枝乱颤,“老贺,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哦。”她话锋一转,继续分析说,“也只有你这个推论,才能全部解释得通。方总的眼光……啧啧,怎么会看上沈小斐。”
沈小斐嘟起嘴,心想,“我再差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嫁出去了?”接下来大概就要对她相貌气质评头论足,她想讪讪地走开,省的自取其辱。
可是贺世锦却替沈小斐说好话,“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小沈正正经经的大学生,不可能是情妇。”
“老贺,那你说说看,要不是沈小斐是方总的情妇,她孤儿院出身的人方总怎么可能推荐?她能有什么人脉?我敢保证她写一辈子方案也混不出个人样。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搭上方总,山鸡一下子变了凤凰。要不是看在方总的脸面,鬼才用她。”
这些话听得沈小斐目瞪口呆。这还是她印象里最亲近的知心大姐姐黄梅宇吗?她甚至还是因为面试喜欢这位耐心聆听的高管,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鼎峰。
贺世锦朗声说,“孤儿院也不是什么罪过,不能因为她出身孤苦就给她安这么个小三的名堂。沈小斐已经够可怜了。”
黄梅宇微微哼了一句,表示不认同。
贺世锦显然没办法跟黄梅宇说到一处去。她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都是些“不知跟多少个男人好过”、“卖笑上位”之类的恶毒揣测,贺世锦沉默了一阵没答话,最后呼地站起来说,“黄总监,女人之间的猜测我不参与。还有什么事吗?”
黄梅宇连忙拉着他温柔地哄道,“好好好,我不说,老贺再坐一下,我们聊点别的。”
沈小斐一肚子气,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皇冠婚戒压住怒火。
她向来最珍惜自己的羽翼,别说她绝不会做情妇,就连和张鸣天名正言顺地相恋一年,她也还守身如玉。现在黄梅宇在她背后左一句情妇、右一句小三,难听至极。
她直骂自己遇人不淑,抱起文件盒转身走出鼎峰。曹盖华刚刚才在贺世锦旁边的玻璃房里坐下,隔着玻璃看到她抱着文件走到里间十分钟,就气呼呼地走出来,连忙带人追了上去。
沈小斐在大街上怒冲冲地走着,突然往回跑到曹盖华旁边并肩站着,问,“老曹,我像是情妇吗?”
曹盖华见她破天荒生这么大的气,不知如何接话,“凌太太还没公开身份,外面的闲杂人等不知道真实情况而已。”
沈小斐想着黄梅宇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满嘴下三滥的诋毁,心里抓狂不已,怒道,“还是你们凌先生跪着求我嫁的。”
他讪讪地说,“对对对,凌太太不用理会小人乱说话。以后大家知道后,嘴巴就学乖了。”
沈小斐回到公寓还是气得不轻,一把抢过凌霄手里的咖啡,仰起头咕噜喝光,怪叫了一声。
凌霄差点没把喝进嘴的咖啡喷出来。
“小斐,谁惹你这么生气了?我凌霄的太太都敢得罪,她活腻了。”他赶紧放下杯子抱着她的腰,又吻又哄起来。
“我不要保持什么狗屁现状上下班,也不要吃顿饭跟偷情一样。你赶紧给我发声明,告诉大家沈小斐不是小三,是你凌霄的正牌妻子!你说的转赠协议,我现在马上签了。”
“凌太太愿意公开,自然是最好的。”凌霄笑吟吟低头看着她张牙舞爪,忍不住又吻了下去。
“快问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偏不,我要先欣赏一下凌太太难得生气的可爱样子。”他忍不住越吻越深。她每个新鲜的模样都让他心动。
沈小斐捶他胸口气得更厉害了,“黄梅宇竟然背后说我是方正的情妇,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这么无聊?”
沈小斐推开他,蹲在茶几上翻开文件,一页页翻着签名,把空白签名栏全部涂上了气呼呼的鬼画符。
“好了,凌大老板,请你向集团全体员工发出公告,我沈小斐就是凌太太,持有四成翡翠股份,是正牌老板娘。”
“求之不得我可以官宣了。”
“尤其要重点抄送给鼎峰全部高层,强调我不是方总的小三。”
凌霄笑嘻嘻地点头,一脸无赖地问,“要按凌太太的原话发出去吗?”
“一字也不能差。”她抿着嘴笑了起来。他就是这么个霸道的大男人,她被气成这样还笑嘻嘻地火上浇油。
凌霄把她搂紧怀里,这时才笑吟吟说,“公开了,就没这些烦恼了。你是我的妻子,迟早要走进我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