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斐对他一笑，“怎么来了？”
“怕你迷路，陪你走回去。”
“胡说。”
凌霄又问，“周嘉丽不凶吧？”
沈小斐低头一笑，“哪会凶，迷人得简直勾魂夺魄。”
他已知她面试的感受，欣然笑道，“职场女人都这样，只是她喝醉了会抱着杜可为大哭。”
“周总知道你常说她坏话？”她对他俏皮一笑，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抿嘴正经起来，脸上微微泛红。
凌霄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羞涩神态，突然动情地想伸手拉住她的手，却怕大街之上有点唐突，便硬生生忍住。
“我陪你散步回宝石丽。”他指着晚霞的方向。那里天色微醉，一朵朵火烧云连绵着，连到他心底里。
沈小斐回到客房换了一身淡黄色长裙，走到对门敲他房间。凌霄知道她爱穿长裙，特意换上西服陪衬，打开门见她步履轻扬，裙裾轻柔似梦，不由得看痴了。
杜可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场内一夜间换上了新鲜欲滴的本地绣球，一团一团，绚烂得像云霞一样。尽管嘉宾是白天临时邀请，也依然穿梭如鲫，多不胜数。
凌霄递上邀请券，服务生看他券上日期是昨天，尤其小心翼翼。杜可为已叮嘱验票的职员格外留意，凡是用昨天门券的一律放行。此时他在大堂高处看到凌霄进了会场，旁边带着一个女孩子，依稀有点印象。他仔细回想了好久，突然记得是今早在前厅拿咖啡时站在旁边的女孩，便会意地笑了。
凌霄陪沈小斐走进场内，依着花墙边低调走近舞台。美艳的女嘉宾穿着各式礼服裙，和西服男伴端着鸡尾酒一起穿梭在花海。他鼓起了勇气，终于找了一个机会拉着沈小斐的手，带她鱼贯到花墙的最角落。两人站下来后，他装作忘了松开手。沈小斐脸上微微一红，把手抽了出来。
造雪仪遮掩在漫天柔软的人造白云里，飘飘荡荡洒下了真切的雪。微冷的雪花飘散在人影之间，贴服在白色花里，融化在她深深的颈窝上。
她仰头看着这个美好的瞬间，彻底忘掉了昨天的忧伤。那些痛哭的情景被这梦幻般的温柔逐一修复。她伸出手想接住天空里飘下的细雪，纤细的手指在灯影里微微弯曲，像一朵白色马蹄莲，从倒地颓败的危机里重新焕发生机，让他突然有了重新爱上的热望。
一片小小的雪花飘落在沈小斐脸颊上，他正要为她拂去，她微微害羞，转头避开了。T台的流光溢彩落在她的脸上，照出钱包里明亮鲜艳的女孩子来。
一个服务生推了一部雪糕车，里面满是香草味冰淇淋。她兴奋地低声惊呼起来，凌霄笑吟吟地为她舀了一小杯，看她含着小勺子心无旁骛地添着雪糕。
这时T台的爵士乐骤然跃动起来，几个国际级名模穿着瀑布一样的性感长裙款款走动。大束大束的花卉架着吊着、簇拥着，侍应端着一杯杯顶级红酒穿梭，雪景里的浮华影影绰绰。女歌手在名模之间顾盼献唱，耳语的男女低头举杯，碰杯声叮叮咚咚，浮华在觥筹交错里恍然若梦。她兴致盎然，也接了一杯红酒喝了，又拿了两杯与凌霄碰杯。
沈小斐的酒量如此浅，喝了那么一点酒，已经眼皮沉下来醉了。凌霄扶着她的腰从花墙角落撤回房间。
她踉跄地坐在墨蓝色沙发，踢了高跟鞋，赤着足窝在沙发角落闭上了眼。
凌霄环视了一下，房间整洁得不可思议：没有哭过的纸巾，没有凌乱的衣物，商务桌上的雪国花海宣传册、南港城旅游资料、半尺高的MBA教材、换下来的长裙内衣……一切放得整整齐齐。还有一枝折下来的绣球斜斜地养在书桌上，陪着她今早仍在苦读的《管理经济学》，书缝里写满了读书笔记。
凌霄低头看着沙发上半醉闭目的她，突然心生向往。当年他失恋之后，伤痛了整整半年也只是勉强站起来，她昨晚说哭完最后一次，今天便整装上路。这是他难以模仿的坚强和自律。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凌霄渐渐怦然心动，蹲下来看着她。蒂凡尼小吊灯在她的双眼皮上投上斑斓的灯光，如同动人的眼影。他无法遏止想吻下去，就在快要碰到的刹那，她低低唔了一声，转过身伏在靠背上，迷迷糊糊地说，“凌先生，谢谢你。”说完又昏昏然沉睡过去。
他回过神来，在无法按捺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回对面房去了。
清晨沈小斐醒来的时候，凌霄的淡淡檀木香味还在房间里。她四处看了看，原来沙发上遗落了一颗卡地亚袖扣，定是凌霄搀扶自己回来的时候被她扯落。她捧起那颗精致的袖扣，掌心一阵温暖。
去鼎峰面试的时间尚早。她沐浴更衣，神清气朗地走出翡翠，散步寻到了鼎峰所在的办公大楼。黄梅宇大约40岁左右，嘴角一直保持着极为温暖的微笑，聆听她讲述时耐心有礼，如同知心大姐，沈小斐对她大有好感，便忍不住告诉了她自己是孤儿的身世。黄梅宇听得一阵叹息，言辞间都是对她的怜惜，安慰沈小斐说，以后鼎峰和她就是新的家。
沈小斐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平易近人的职场女性，相比起周嘉丽的精明干练，黄梅宇的亲和更让她信赖。面试结束时，竟有点依依不舍。
当黄梅宇提出聘用意向和更高的薪酬时，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绿野仙踪固然好，但只是一个项目公司，鼎峰总部几十个项目，商住皆宜，她有机会学习各类项目的全链操作。
她当然不知道，这两个面试无论面试时间先后、薪酬的高低，所有细节都是凌霄的精心安排。赵榷依令安排，为此周嘉丽虽然为着IPO的事忙翻天，还是不得不为了一个小女孩的面试草草吃两口午饭便从远郊驱车赶回市中心。
黄梅宇看着沈小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嘀咕，“这个孤儿院出来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方总竟然要我亲自面试。难道她和方总……”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了一丝鄙夷，将沈小斐签约的事报告上去了。
沈小斐哪里知道这些，她高高兴兴走出鼎峰去了。
凌霄的助理陆娉婷已把她签约的事第一时间告知凌霄。他如释重负，放下心来埋头开投资分析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