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顶层灯光璀璨,已没有一个客人,只有明月和漫天繁星满布眼前。360度全景落地玻璃收揽了每一个俯视南港城的角度,刚才还是浩浩汤汤的写字楼全在脚下,
“好美。”
“人生太多美好的风景要去看,明天再带你看看雪国花海。伤心完以后,总会有新的人走到眼前。”
“那借肩膀给我最后哭一次吧!以后我不会再为他伤心了。”
凌霄点点头,把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长发,喃喃说,“好好哭吧,我清了场,这里没有人围观你了。”
沈小斐没听到他最后的话。她的眼泪很快湿透他胸前的衬衣,渗进了他破碎过的肋骨里。
他看着脚下画卷,想起八年前像龙卷风一样来过的爱情。龙卷风很快扔下他走了,只剩下满地狼藉,一直到今天他对于爱情的印象还是一片废墟。他搂着沈小斐,像是隔着时空在慰藉年轻时的自己,胸口隐隐作痛。
她不知哭了多久,月亮从硕大的云团里慢慢浮起,白色的银光照在二人身上。
凌霄搂着她,想起刚才自己的话,不禁看着月亮怔怔出神,把怀里的她搂得更紧了。
沈小斐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伏在他胸口不再抽噎,“凌先生,我好了。”
“那就好。明天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我要留下来。”她抬头看着他,出乎意料的倔强,“南港城不是他一个人的,我既然来了,就不回去。”
他薄唇扬起赞许的笑意,“那更好。我帮你留意一下工作。你会看星座吗?教教我,云霄大厦游客络绎不绝,有最好的望远镜。”
沈小斐点点头,拉凌霄凑到镜前分辨人马座。夜幕渐深,她终于垂下了眼皮,靠在他肩上沉沉地睡着。凌霄抱起她下了电梯,坐进一辆阿斯顿马丁。
“回翡翠假日。”他低声吩咐。
酒店大堂的雪国花海专场刚刚结束,舞台的音乐声还在回响,把沈小斐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自己被凌霄抱在怀里,不禁红了脸挣脱下地。
沈小斐这时才看到翡翠假日的大堂像天堂般明亮。远处一丛巨大的粉色花卉瀑布从天顶倾泻下来,构成了VIP区的舞台背景,影影绰绰的工作人员在准备撤场。浪漫绵软的萨克斯音乐声里,三三两两的嘉宾仍把盏谈笑。
“大堂在下雪。”沈小斐看到天顶的造雪仪洒着白色雪花,细声惊呼了一下。
凌霄嘴角一扬,微微一笑,“明晚带你来好好看雪?”
“已经在撤场了,明晚还会有吗?”
“你想看,明晚便会有。”
她还在痴痴地抬头看着细雪飘下,凌霄走到角落给翡翠假日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是可为吗?”
“是的,凌先生,”接电话的正是翡翠酒店管理公司的总经理GM杜可为。他正在维多利亚夜总会与鼎峰实业总经理方正搂着女人喝酒,看见董事长来电,连忙跑到大门外接听。
“凌先生有什么吩咐?”杜可为暗暗心惊,以为翡翠酒店哪里出了差池。
“假日这边刚办完雪国花海,明晚额外再加一场。辛苦你们了。”
杜可为微微一呆。他跟了凌霄十几年,从未见过他下过这样仓促的命令,便迅速调整了状态汇报说,“凌先生,舞台音响、模特嘉宾的协议只签了三天,如果增减场次均按50%收取违约金。另外今夜的歌手是一线女星,合起来增加一场的费用100万。”
“没问题。总之明晚的飘雪和花卉一样也不能少。”凌霄顿了一下,语气抱歉,“我极少这样要求,仅此一次?你顺便继续请些目标客户。”
“凌先生放心,我务必完成。”杜可为恭恭敬敬地挂线,还来不及结账,便跑回维多利亚大厅,跟微醺中的方正说了个大概。
方正也是万锦集团的重臣,他抽了一口烟说,“我也没碰见过凌先生这样的要求。”他低头看看手表,“看来辛任风也不来了,他说凌先生傍晚让他暂停观光台营业,这时还有手尾要处理。今晚账单我来付,你赶紧去忙吧。”杜可为苦笑,扔下账单赶紧冲向停车场,一路上人仰马翻地打电话给下属去了。
窗外慢慢地晴光漫天,分手的第一天终于过去。沈小斐悠悠醒来,打开窗帘,南港城耀目的晨光映入房间。她走到浴室,把头埋进水龙头的温水里,把张鸣天残存的影像冲到下水道去。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镜子里的眼睛终于回复了明亮。
既然已成过去,她要比张鸣天更决绝。
玄关的绣球开得正好,她折了一枝养到书桌前,借着照进房间的晨光继续读她行李箱里的MBA教材。这时,手机响了,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冯青青,此时在北京上班路上塞成了狗。
她笑得没心没肺,“昨天刚去南港城,有没有献出第一次与张鸣天整夜激战?”
“昨天他提分手了。”沈小斐把昨天诸般遭遇简单说了。
冯青青顿时冷笑,“他妈的,这么狠。”沈小斐叹了一口气。
冯青青又说,“来北京,我养你。”
“你那么多男朋友,我才不要睡客厅。”
“你要是来了,男人们统统都得滚蛋。”
沈小斐嘴角一扬,“我偏偏要留在南港城。”
“有志气!”冯青青大笑,转头想了一下又问,“昨晚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连夜飞来陪你。”
“昨晚我在云霄大厦顶楼看星星。”
冯青青骇然,“你一个人?不是要找高楼往下跳吧?”
“一次失恋死不了。是一个陌生男人陪我看星。”
冯青青拍手大笑,“都说辞旧迎新,男人这事也一样的道理。怎样,和他睡了没有?”
沈小斐不由得好笑,“青青大人总是直奔主题。”
“要不然呢?磨磨蹭蹭,悲欢离合,浪费光阴?”
这十二字劈头而来,听得沈小斐无法辩驳。“大人说得对,我已幡然领悟,今天全情找工作。”
“好的,等你好消息。”
车龙动了起来,冯青青挂线打起方向盘。她看了一眼倒后镜,冷笑说,“张鸣天,有仇不报非君子。”
沈小斐继续低头看书去了。窗外的晨曦越来越烂漫,南港城CBD在轻柔的晨雾里苏醒过来。房间座机响了,是凌霄没睡醒的惺忪声音。
“小斐,醒了没有?”他好像还在睡梦里,拿着电话翻了个身。
“凌先生昨夜很晚才回去,今天醒得这么早。”
“我昨晚没有回去,在你对面房间守到半夜,怕你睡不着出去喝酒了。”
沈小斐目瞪口呆,连忙放下电话打开门,果然是真的。披着睡袍的凌霄正在半开的对面房门后打着呵欠,向她迷糊地笑了一笑,也不知道昨晚几点才睡。
她关上门跑到床边拿起电话,“凌先生,你……不用这么担心我。”
“那待会9点到顶楼陪我吃早餐吧,好歹我也做了一晚的保镖。”
沈小斐怔怔地坐在床边,想起昨天和他相遇的每个片段,有点不可思议。她上来以后直接就睡了,没想到他竟然要了对门的客房看守到酒吧关门,才放心去睡。这样的关心爱护,除了冯青青以外,此生是第一次。
她已看不书了,索性打点了一下五官,把长发梳成高高的ALLBACK马尾,下楼到街上散步。大堂的雪国花海会场竟然还有工人在忙碌,陆续搬进新鲜的花卉,连昨晚撤掉的花墙一角也重新装了回去。
她暗暗称奇,经过前厅,想起昨晚的房费仍挂在凌霄名下,便走过去问了一下1808的牌价,抄在掌心里,打算待会和凌霄吃早餐的时候顺便还他。
两个服务生在聊天,“雪国花海明明只做三晚,怎么昨晚又临时加场?”
“我也不知道。听说事出突然,还是杜总亲自回来督战。”
“杜总还在?你怎么不早说。”女服务生嗔怪道,连忙整理衣冠。
“嘘,杜总正走过来。”男服务生连忙噤声低头。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从舞台走过来站在沈小斐身边,对男服务生说,“帮我安排杯咖啡来。”
“是的,杜总。忙了一个通宵,辛苦了。”
杜可为摆摆手,转身继续看着舞台摆放花卉,他的眼光掠过沈小斐,打量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