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赵嬷嬷开口问道。
“不必。”白挽缓缓的道,她可没有听壁角的爱好,况且如今身在宫中,她的身份又不高,还是要处处谨慎为好。
“什么人?”谁知道她们没有过去,但还是有人听到声音从假山处走了出来,一见到白挽不由的挑了挑眉。
被人用目光打量着,白挽总算认出了来人,正是与她一同进宫一同被封嫔的念嫔。
念嫔显然也认出了她,只屈身行礼叫了一声“姐姐,”之后笑道,“今日可不是巧了,竟然能在此处偶遇姐姐。”
白挽看了她也笑,“只不过在此处休息休息,不曾想能碰见妹妹。”
念嫔虽这样说着,可眼神确是带着一丝恨意的盯着白挽遮脸的面纱,带着讽刺的意思道:“姐姐怎么带着面纱,难不成是怕陛下看见姐姐倾城的容貌不成?”
赵嬷嬷听到此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说话,却被白挽无声的制止住了。
“妹妹说笑了,只不过是最近脸上起了疹子,所以才带上面纱怕吓到陛下。”
听到白挽这样说,念嫔瞬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笑道:“那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了,先行一步去御花园。”
白挽点了点头,念嫔长得还是不错的,一张脸看起来颇有现代的白莲花的味道,虽寡淡但并不俗,与她的性格简直是两个极端,自进宫以来,皇上曾召她侍寝过一次,自从那次回来之后,她便不再把仍没有侍宠就失宠的白挽放在眼里。
念嫔走了之后,白挽仍旧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想来就算她去了也不过是跟在一群后妃身后,倒不如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可并没有坐多久,便看见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向着这边来,走在张贵妃身后的嬷嬷一见她,便率先开口:“这是哪个宫的主子,怎么见了贵妃娘娘不知道行礼?”
她的目光凌厉的定在白挽身上,身后的张贵妃却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嬷嬷,无碍,这应当是寻烟殿的那位妹妹。”
寻烟殿的?身后一众后妃们瞬间神色各异,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便是自进宫以来便深受陛下厌弃的那位,于是打量了她一番之后,都十分会意的移开了目光。
白挽向着张贵妃行礼解释道:“贵妃娘娘,刚才是妾身疏忽,并未注意到有人过来,请贵妃娘娘责罚。”
张贵妃望着她脸上带着面纱,脸上带着几分关心的扶起她:“妹妹不必多礼,只不过不知晓为何脸上带着面纱?”
“前些日子脸上起了疹子,怕吓到娘娘以及陛下,所以便带上面纱遮掩一二。”
“这样啊,”张贵妃笑着看她,“那便带着吧,如今陛下在御花园设宴,让我带一众妹妹先行一步,白嫔妹妹不若跟我们一起?”
“是。”白挽幽幽的道,随后无声的走在了一众嫔妃之后,她今日穿的比往日素净,在一众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嫔妃里确实不是很扎眼。
对于众人的心思,白挽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无外乎这样的打扮,只是为了让陛下多看顾一眼,她不免想,那么多的人,陛下难免会有所偏袒,围绕着一个男子,始终会因爱生怨,实在不值得。
走了片刻到了御花园之后,白挽悄无声息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她的位分不高,所以座位也相对靠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上首坐的张贵妃与几位后妃,她不由的想,如今皇帝后宫那么多女人,为何皇后的位置仍旧空置着,索性把六宫之首的张贵妃扶正,岂不是更好。
正在发呆之际,便看到皇帝的轿撵停在了不远处,张堇从轿撵上走了下来,张贵妃一见陛下来了,急忙用手去检查头上的装扮,然后挥了挥压褶的衣袖,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迎了上去。
张堇自下了轿辇一眼便看见了过来的张贵妃,急忙止住她行礼的动作,然后拉着她的手向着上首的位置走去。下首的一众嫔妃自都是默默地跪拜下去,待听到一声“平身”之后,才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今日怎么穿的这般单薄?”张堇握着张贵妃的手不断摩挲着道,张贵妃的手很凉,被握在他火热的掌心之中,引得张贵妃脸不由的一红。
白挽坐在人群中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随后又观察了一番下首人的脸色,只见旁边坐着的念嫔与云嫔脸色都不是十分的好,但她的心情确是不错的,毕竟她可不喜欢皇帝,如今见着这样一番场景,也不过觉得是大型吃瓜现场,只给自己悄悄倒了一杯酒,从面纱底下递到嘴边慢慢的饮着。
本应当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可因为她今日穿的素净,张堇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身影,如今她带着面纱,张堇并未认出是宫中的那个妃嫔,毕竟他的妃嫔太多了,至少有两三百人,虽看不见神色,可从她不断的透过面纱底下进食与饮酒就能看出来,她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竟还有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张堇一时之间不免有几分好奇,可在不甚与她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他终于想起来了她是谁。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秀美的面容,刚好与不远处面纱上的眼睛重叠,张堇心中不由的涌起一抹厌恶,原来是她。
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的原因,没有任何人知晓,但自宴会结束,他也没向白挽所在的地方望向一眼。
白挽对上张堇那双凌冽的眼睛的时候,其实心中是极其疑惑的,毕竟她今日戴着面纱,竟不曾想还是被他给认了出来。
想到此不由的移开目光看向桌子上放置的食物,就连头也低了下去。
她虽然不想争宠,但也不想死,虽不知晓他与姑姑的旧日积怨到底多深,但潜意识里白挽总感觉张堇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深深地厌恶,还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幽暗神色……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索性很快张堇便带着张贵妃离开了。
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也颇为识趣的相继离开,不用说,今日陛下定是又待在张贵妃处了。
白挽带着赵嬷嬷慢慢的在宫中逛了一圈之后,才慢悠悠的走回了住所。
如今宫中没有皇后,所以一切事由便都由张贵妃主事,白挽虽不受宠,但幸好张贵妃也并不为难她,给她的份例一向都是足够的。
尝了一颗外面进贡进来的葡萄,很甜,比她现代在超市里买的甜多了,想是这个世界的农作物还没有经过药品的毒害。
“宫中又发生何事了?”她边啃着葡萄边看着赵嬷嬷问道,今日一天她都感觉嬷嬷有话跟她说,可总是犹犹豫豫不开口,只能自己率先出声问询。
经她这样一问,赵嬷嬷终于全盘拖出,原是昨夜突然查出张贵妃有孕了,“张贵妃的身份在朝中本就尊贵,如今一有身孕,来日诞下龙子,只怕皇后之位非她莫属了。”
赵嬷嬷话说的消沉,似乎还带着一丝隐隐的失望看向白挽。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白挽用净水洗了洗手,接过人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之后,把帕子随意的扔在了盆中道:“贵妃娘娘性格本就适合当这六宫之主,如今既然走了身孕,岂不是一件应当高兴的事。”
赵嬷嬷见她如此破罐子破摔,于是开口道:“娘娘怎可如此说,如今你还没承宠,张贵妃便已经要做了皇后,待她做了皇后,还有我们白氏一族的出头之日吗?”
白挽冷笑,当初原主她哥犯了错,为了稳住圣心,他们把她送进了宫里,却不曾想张堇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如今皇后之位眼见着让人坐上去了,这时倒慌了。
“母亲是怎样与你说的?”白挽问赵嬷嬷道,在宫中,一切消息的传递都是由赵嬷嬷一手处理。
“夫人说……夫人说最近她去寺庙给娘娘算了一卦,说是娘娘以后是当皇后的命格,所以今早一听到张贵妃的事,她便立即传信过来了。”赵嬷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主子的身份地位容貌家室在一众贵女中皆不俗,在她看来得宠是迟早的事。
可听在白挽耳中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原来费尽心机把她弄进宫,并不是为了给哥哥赎罪,反而想让她当皇后,此事怎么想怎么荒谬,白挽的身体里不是原主的灵魂,所以当然也不会任由他们指挥。
命就一条,她还没活够。
“还有一事,”赵嬷嬷眼中含着笑意道,“如今贵妃娘娘身怀有孕,所以侍奉陛下的事便落在了后宫一众人里,所以从明日起,娘娘的绿头牌便会出现在陛下面前,到时候万一得了盛宠,想必夫人那边便好交代了。”
白挽听到此手一顿,桌子上正写着的字瞬间歪了一横,放下笔她不由的好笑道:“嬷嬷难道感觉不到陛下对我并不半分意思,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厌恶吗?难道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何陛下迟迟不宠幸我,我长着与姑姑这样相似的一张脸,如今他不把我贬进冷宫已经是极好的了。”
赵嬷嬷心里一个咯噔:“娘娘是说……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曾经姑姑得罪过他,他厌恶姑姑,如今我又与姑姑长了一样的脸,他厌恶我不是应该的吗?所以,母亲的担忧纯属多虑,那个位子,不管谁坐,也不会轮到我。”
听她这样道,嬷嬷只能不发一言的默认了,毕竟白挽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她长得貌美,但至今不得圣宠,甚至有陛下在的地方,从不会把视线放到她身上,此事处处透着古怪,如今一想,不是因为大姑娘的缘故还能是因为谁?
见嬷嬷回过味来,白挽松了一口气,因为虽然绿头牌会被摆上,但她有充足的自信确定张堇不会选她,所以自是带着一种有恃无恐。
张贵妃有孕的消息,忧愁的又何止白夫人一人,宫中的众多嫔妃,都暗自在心里提起了一口气。
一月就那么些日子,其中有一半陛下是哪里都不会去的,所以算下来也不过十五日,宫中一直以来都是张贵妃占十日,其余的五位妃子占五日,若是哪日陛下心情好,可能会宠幸新人,不过这样的情况一般很少。
侍寝机会如此看来确实十分紧缺,白挽想,宫里的女子好像店里任人挑选的大白菜,如果不被拿起,就会腐烂在原地。
由此也能看出来女性在这个时代的卑微处境,宫里的生活不亚于战场,她虽不关注,但宫斗大戏一直在上演着,从未停歇。
御书房张堇放下了最后一本奏折之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他喝了一口桌上的清茶,然后开口道:“来人!”
外面侍候的公公推门走了进来行礼道:“陛下。”
“今日去贵妃处。”
“陛下,贵妃娘娘如今怀有身孕,实在不适宜侍奉陛下,不若陛下重选一个?”公公十分殷勤的把装有绿头牌的托盘奉上。
张堇看了一眼,并未仔细看上面的名讳,只翻了云嫔的绿头牌,然后让人退了下去。
云嫔听到此消息,自是欣喜万分,急忙招呼旁边的宫女给自己打扮一番,准备迎接圣驾。
而白挽,早已经在宫中安置下了,毕竟她如今的处境她自是很清楚,虽说贵妃娘娘有孕,会让宫中许多人起心思,但对她来说,与以前并非有任何分别。
晚间张堇的轿撵路过一处宫殿的时候,见殿门已经昏暗一片,里面也不曾透出任何亮光,便鬼使神差的道:“停下。”
公公听陛下这样说,只大喊着让众人:“停下!”
轿撵缓缓的被放下,张堇从轿撵上走了下来,转头问身后的公公:“这里面住的是谁?”
公公睁大眼睛费力的看了一番上面的牌匾,然后开口道:“回陛下,这宫中住的是白嫔娘娘。”
“白嫔?”张堇终于想起来了白嫔到底是谁,于是挑了挑眉,眼中阴沉一片,“谁让她住在这宫里的?”
“这……是当初陛下您安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