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大口的喘气,凌冽的冷空气顺着呼吸道直接进到肺里,换做平时他会感觉生疼,但现在居然无感。
狂奔。
心脏发出雀跃的欢鸣,在作弊码的加持下它正犹如熊熊熔炉,向四肢百骸泵送岩浆般的热血。
上次像这么狂奔还是在什么时候?自从重启之后路明非还从来没有这么撒丫子的跑路,平时出任务总有载具,执行部发的摩托车他保养得一直不错。
但现在没有任何载具能够让他使用,他只能用跑的过去,路明非拼命的回想着有没有能够提速的言灵,在印象里他只知道有一个刹那,但是对龙文的具体构成却一窍不通。
跟夏弥一块儿打怪的次数并不多,因此风王之瞳他不是很清楚构成,据说有人能用无尘之地产生的气流飞行,但那个速度甚至还不如他自己用两条腿跑的。
剩下的唯一办法好像就是作弊码,something for nothing的权限被路鸣泽解禁到了100%,但给这么高的数值只能让路明非更加紧张——小恶魔曾经确切的说过他会按照剧情的推进来解封,然而现在好像已经到顶了。
难不成这次真的是到了虎牢关?大boss小boss们纷纷亮出密密麻麻的血条。
路明非的脚踩进深深的积雪之中,随后再拔出来接着往前迈出第二步,一路上他不断触发风魔家忍者们所设置的陷阱,各类先进的地雷在脚下接连爆炸,炸出高高的泥土和雪屑。
一根绊线被路明非直接撞断,但还没等手里剑飞到位置,路明非已经又撞坏了三个陷阱。
“他妈的这帮风魔忍者都是飞镖人吗?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手里剑?!”
路明非大吼着喊出这句吐槽,比起吐槽他更像是在发泄,此刻他心乱如麻。
他太害怕那声枪响了,按汉高所说那是诺顿和奥丁在战斗,但有谁会傻到插进两位初代种之间的战场,却在手里端着一把枪?
炼金子弹的效力大家有目共睹,按住扳机可怜的一顿扫射,能够杀死几只死侍就算大幸。
除非那枪里装的子弹能够对初代种造成威胁,否则这么进场和送人头毫无区别,那么他带的子弹不是普通炼金子弹而是材质最纯正的那种,或者干脆就是……
——贤者之石!
路明非的额头冷汗直冒,他跌跌撞撞的冲过一片完好的树林,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空荡的白地——或者黑地。
一条落着雪的黑色长道横亘在他面前,新落下的雪还未完全覆盖袒露的泥土,显然这场战斗才过去没太久。
泥土被翻出地面又被炙烤成焦黑的颜色,巨大的马蹄印密如蜂巢,那是斯莱普尼尔的八只蹄子,只从马蹄印就能够窥见这匹神马的雄伟,前途平坦无比,在这条焦土的道途上无论是树木还是风魔家的陷阱都被尽数断折。
有几个倒霉的风魔忍者没能来得及避开龙王的战斗,他们栽倒在地上,整个身子被分成了好几截。新落下的雪稍微掩盖了一些他们的惨状,现在连血都已经被冻上了。
“你们啊……下辈子别当忍者了,这职业太高危了。”
路明非绕过那几截尸体,喘了口气,随后继续他的狂奔。
脚下的焦土让人深感不安,他完全不知道白王拿老唐的身体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开枪的人是谁。
从远处隐隐能够听到微弱的水声,在作弊码全面加持的情况下,路明非的感官甚至可以锁定漫天的每一片落雪。
但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水声又他妈的是哪位啊?!上个世界线里确实有海啸的环节,但在时间上绝对对不上,况且这里是山区,就算是海啸也没办法波及到这里才对。
路明非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但这情况的既视感未免也太强了点。
同样的搅场,同样的乘虚而入,甚至偷袭的人和被偷袭的人都没有什么变动。
“我靠了……李雾月你这狗东西,捡人头捡上瘾了是吗?!”
路明非高声骂了一句,脚下没有一刻停留的狂奔。他太怕老唐出事儿了……从严格意义上讲老唐真得是他的第一个好朋友,帮他辅导英文语法到深夜、约好了坐灰狗周游美国来着。
他不知道这事儿完了之后有没有机会和老唐坐灰狗,但他知道老唐这次没有留下茧。
没有茧的龙王死了也就是死了,死了之后也和人类一样是会变成骨头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龙王的骨头比人类的骨头更抗揍一点。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部,他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但他决定先做了再说。
“老——唐——!”
路明非大声的喊了起来,声音大到震落枝头新落的积雪。
“不——要——死!!”
————
——时间拨回到酒德麻衣和路鸣泽通话的时刻。
……
“药剂的效力大概还有30秒左右,白王的精神有逃逸的可能。”酒德麻衣低声说道。
老唐正在和白王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一会儿是白王苦口婆心痛斥诺顿,一会儿又是老唐以下犯上拉着白王要和她爆了。
酒德麻衣没看错老唐,到了这个生死抉择时候他也还是那个脱线的主。不知道是该说长生种对于死亡的感觉太过迟钝,亦或是他觉得能够拉白王垫背其实也是一件美事。
真不愧是曾经不带盔甲不带刀被混血种压制后,因为实在太丢脸而选择了开烛龙自爆的家伙。
平时的酒德麻衣或许会调侃一下老唐,但现在她只感觉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重于千钧,看着老唐拿脑袋哐哐撞地,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唉。”
短暂的沉默后,老板的声音终于响起。
以一个叹息作为开始,但不知道要如何结束。
酒德麻衣控制着呼吸,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更加平静和悠长一些,这样有助于保持冷静。
现在的确是需要冷静的时候,她知道接下来老板说出的话将会决定老唐的命运,但不知道自己将会作何反应。
如果老板让她中止这次任务,她当然会松一大口气。但如果老板要求她开枪,她真的能够做到对着老唐扣动扳机吗?
“我说,麻衣……”老板的声音中带着庄重,“我要去新伊甸了。”
酒德麻衣顿了一下,这是老板今天第二次提到这个名词了,她不是很清楚新伊甸在老板的话中具体代指着什么,只记得老板上次说这个名词的时候也提到了第二个故事线。
“您是要……准备第二条故事线吗?”酒德麻衣小心的问道。
“唉,没办法啊。谁让我们的客户对老唐爱得深沉呢?在这里杀了老唐固然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我这辈子也别想从他的黑名单里出来了。”老板的声音里充满无奈。
“明白了。”酒德麻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担卸下、浑身舒展,并且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她的手指都已经有点木了。
“听麻衣你的语气,倒像是如释重负啊。”老板调侃。“那我的这个决定倒还不算太坏。”
“抱歉,我在忍者上的修行还是不够。”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毕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同事,他也帮了我不少忙。”
“算了。这家伙确实让我们省了不少军费,从这一点看,我也就不卸磨杀驴了。”老板笑了一下,“那么我去让薯片把布置都调动起来,是时候该迎接神国的到来了。麻衣你在这边待命,别让老唐死了。”
“明白了。”酒德麻衣点头。
“对了。”老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替我吓唬一下老唐,不然我还是不解气。明明是这么完美的计划……”
“……明白了。”
“那么,新伊甸见。”
老板撂下这句话后,结束了这次的通讯。
酒德麻衣长长的松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老唐。
老唐静悄悄的。
他已经把自己折腾到没劲儿了,不过好消息是精神分裂的状态也已经消失——或者说是坏消息:压制白王精神的药剂已经失效了,白王的精神成功逃逸,再见面时就真得是真刀真枪的硬仗了。
酒德麻衣有些担心老唐的状态,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确定——奥丁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她端着狙击枪朝刚刚打出那发死吻的地点走去。
空气中仍旧带着焚烧过后的味道,青铜与火之王以炼金术结合人类科技而制造的产物,在设计之初便是为了杀死初代种。
黑烟已经散去了。酒德麻衣凑近巨大的弹坑,从坑底隐约看到破碎的盔甲碎片。是那位北欧神王的盔甲。
坑底的泥土混合着血肉,一具血肉模糊的异形尸骨,在炼金导弹的威力下几乎变成了肉糜,从断折扭曲的几对长腿骨可以看出是斯莱普尼尔。
没有奥丁的尸体。
用炼金导弹就想要杀死一位初代种,果然还是太过勉强了,但酒德麻衣确信的确命中了奥丁才对,不管他究竟用了什么办法逃脱,也该受了重伤才对……
酒德麻衣摇了摇头,有贤者之石这个能够杀死龙王的底牌在,她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那么,现在需要确定的就是老唐的状况了。
希望初代种的身体能抗揍一点……虽然酒德麻衣知道老唐确实很抗揍,但今天白王下手实在是有点太重了。
酒德麻衣重新回到了老唐身边,后者正垂首闭目,仿佛睡着了一般。
“老唐……老唐?”
“嗯?”
听到声音后,老唐挣扎着抬起头来。
和白王的精神进行身体主动权的争夺让他感到十分疲惫,加之刚才哐哐撞地的缘故,现在他被弄得灰头土脸。
如果只是单纯灰头土脸还好,那只能说明仪表不佳。但老唐现在身上还有一堆的伤口没有愈合——实际上也没有能力去愈合。不少雪花落进他的伤里,袒露在外的部分已经被冻得变了色。
连足够燃起烈焰的血液都已经呈现凝固的状态,此刻的老唐乌蓬垢面,遍体伤痕,就连当年和李雾月爆了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狼狈。
终青铜与火之王的一生,恐怕都找不到这么狼狈的时候了。
“啊……是要动手吗?”
老唐疲惫的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杆狙击枪已经被酒德麻衣放在地上了。
他松了口气。随后低声开口,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
“好啊,好啊……早该跟白王爆了,老登真是,呼……欺人太甚。咳……”
“抱歉,但这是最简单的办法。”酒德麻衣突然想起老板要她吓唬一下老唐,“老唐你有没有什么遗言?”
“遗言啊……我想想。”
“嗯……帮我照顾好康斯坦丁。虽然是初代种,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我放心不下……就跟他说我是自己选的,他很乖的,不会来找你们麻烦。康斯坦丁喜欢安静,不过有空也催他多出去走走,老呆着不好。也别让他沾烟酒,成瘾了会很麻烦。妈的人类就会捣鼓这些鬼东西……”
酒德麻衣叹了口气,心说你弟弟是初代种,有什么东西能让初代种成瘾的?这担心未免多余,又想到老唐也向来烟酒不沾,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之前是鸟的原因,但感情是在给康斯坦丁当榜样。
作为哥哥真是称职得过分了。
“老唐。”酒德麻衣喊。
仿佛没有听到酒德麻衣的声音,老唐只是继续往下说下去。
“我的书桌抽屉里有张银行卡,密码康斯坦丁知道……帮我把里面的钱汇给我之前待的那个孤儿院,叫希望之家来着,那卡里是我自己存的钱,在网上给人做青铜工艺品赚的。但是别打完,剩一点……等路明非结婚的时候,算作我的份子钱。我弟妹人挺好的,我、我得帮衬帮衬。”
酒德麻衣心说你弟妹什么身份,日本至高黑道家族的公主,哪里会缺你这点份子钱,还不如送点青铜与火之王亲手做的工艺品,那个的收藏价值可太大了,但看着老唐的样子,又觉得可怜,又想知道他还在惦记着些什么。
“嗯。”酒德麻衣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嗯,暴怒……到时候把暴怒插我身上,就说我是被暴怒杀掉的。贤者之石没做掉我。”
说到这里时老唐突然精神了一点,他用力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酒德麻衣,“贤者之石杀不掉我的,能杀掉我的只有暴怒……”
“好好好,知道了,只有暴怒才能杀死青铜与火之王。”酒德麻衣哄小孩似的说。
听到这话后,老唐稍微放松了一点。“呼……还有,嗯,我之前呆过的那个青铜鸟就放在书架上,本来是准备熔掉的。但我看你好像挺喜欢,你要想要就拿走。不要的话就帮我熔掉,或者给我弟弟……总之千万别给路明非,那小子一准笑我。”
“……我书架上还有一整套《火之鸟》,我才刚刚看到凤凰篇,后面的还没看……让康斯坦丁烧给我,我慢慢看。”
酒德麻衣闻言微怔了一下,她知道老唐胃口极佳涉猎也广泛,但没想到已经开始研读漫画作品了。但再怎么说,作为初代种却采用‘烧给我’的说法,是不是有点太迷信了。
不过想到初代种一般都是搞封建主义,和迷信结合起来倒也不算太奇怪。
“嗯,我让康斯坦丁烧给你。还要其他书吗?”
“不了,都是花钱买的,烧这一套就好,烧多了太败家。多照顾着点康斯坦丁,他的腿还没好利索……炼丹术上我其实已经有方向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研究……真可惜了。”
老唐深深的叹了口气。“没了没了,就这么多遗言吧,我要是再想到什么,到时候托梦给你……哦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是什么?”酒德麻衣问。
“我死之后先别管我,扔这里就好。让路明非来给我合眼。”老唐笑了一下。“行了,动手吧。我去过西部了。”
老唐闭上眼睛,脑袋微垂,嘴角却还带着一丝笑意。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清楚,就连西部都已经去过,龙生如此漫长,如今已了无遗憾。
只是说好的让路明非来给他合眼,反而是自己先闭上了。
酒德麻衣不知该作何感想,作为七宗罪中代表暴怒的龙王,但老唐在接受死亡的时候反而平静坦然得不像话。
原来这家伙还是想着要去西部看看的,老唐曾经和酒德麻衣说过他的两大憾事,一是上次死的太早没能活到三国时期,错过了匡扶汉室的好机会。二是活的时间又实在太晚,到美国之后也错过了西部牛仔的黄金时代。
某乎上常年有人发帖问给诸葛亮发不限量的泡面能不能让丞相一统三国,酒德麻衣不知道发泡面顶不顶用,但发个青铜与火之王恐怕是绰绰有余。
至于西部时代则有汉高和弗拉梅尔等一众传奇牛仔,变数太大。老唐若是赶上,不知道是会成为新的传奇……还是会因为初代种的身份被混血种们齐心协力做掉。
“你什么时候去的西部?”酒德麻衣问。
老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叹息般的语气开口,仿佛吟诗。
“时光匆匆百年过,人死一茬又一茬。”
“……嗯?”酒德麻衣愣住了。
“辞世诗。”
老唐的声音平静而虚弱,仿佛圣人临死时悟道,又像老僧圆寂前超脱。
“命若火可熄,事如物易损。熄损平常态,久笑此世人。”
“额,你来真的啊……?”
酒德麻衣对老唐无语了,没想到他真的给自己准备了一首辞世诗,只是不知道是该称赞老唐的文采还是求翻译解析。说到底这还是个脱线至极的活宝,问题是他分明是个长生种,给自己准备这个干嘛?
于是酒德麻衣想到,或许老唐真的曾经认真思考过关于死亡的话题,以长生种的身份。
“好了。”老唐点了点头。“这下真说完了,动手吧。”
“不动手了。”酒德麻衣露出了一个苦笑,她想把老唐扶起来,然而他的躯体上浑身是伤,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她还是将老唐直接架了起来,由于身材高挑的缘故,她倒也没有太过费力。
“嘶——”
只是简单的起身就已经被牵动到了伤口,老唐疼得嘶了一声。
强烈的疼痛紧紧逼迫着老唐,让他的思维重新清醒了许多。
“不是说要把我跟白王一块儿做掉吗?”老唐呲牙咧嘴的问。
“一块做掉这个说法可真难听。老唐你都学会写辞世诗了,当然算作我们人类阵营的一边。”酒德麻衣一手架着老唐,另一手拿着狙击枪,往保时捷的方向走。
“……不行,白王真复活了可怎么办?我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言灵,咳,放言灵都费劲。还是把我跟白王一块儿做掉吧。”
“晚了,白王的精神现在已经逃逸了,就是我想杀也没办法。”
酒德麻衣拉开保时捷的车门,把老唐安置在后座上,躯体接触座背的时候老唐又是一阵呲牙。
后座并非空空如也,在一旁放着一副黑色光泽的盔甲,康斯坦丁为老唐锻造的那副。在来之前酒德麻衣带上了这这幅盔甲,或许在那时她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
“嘶……”老唐浑身冷汗,疼到颤抖。
“白王下手还真重呢……您的权柄里有可以疗伤的言灵吗?”酒德麻衣问,“我向来是不带什么医疗箱的,薯片倒是会偶尔兼职温馨小奶妈,虽然技术不怎么样。”
“没有,疗伤言灵在水系里,火这种极具侵略性的权柄怎么可能有疗伤功效。我平常不会受这种伤……而且治疗外伤的时候我一般都是直接烧的。”老唐晃了晃脑袋。“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只是突然心软了。念在老唐你担任后备武器一职,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勤恳敬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白王那边怎么办?”老唐问。
“怎么办呢?只能用一种更为困难的方式解决掉了。”酒德麻衣耸肩。
“啊,行吧。”老唐叹气。
“现在能换上这幅盔甲吗?你这个状态,嗯……多少有点让人担心。”酒德麻衣说。
“我倒是想穿上啊。”老唐苦笑了一下。“会疼死的。”
“稍微忍耐一下,你不是伟大的初代种吗?被伤口疼死总好过真的死了。”酒德麻衣边说边拿起了头盔。“况且衣不蔽体也很有损初代种的威严啊。”
老唐沉默了,第二句话对他来说属实暴击,白王可以超脱到视衣物为无用之物,虽然用的是他的身体。然而他还是要点面子的。
如果还能施展言灵的话他会给自己锻一副铠甲穿上,但白王下手实在太狠,真正做到了吃干抹净,只剩下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命给他。
“行吧行吧……”老唐叹了口气,试图维护自己仅存无多的尊严,“至少这事儿让我自己来吧。”
酒德麻衣耸了耸肩,随后将手中的头盔放到了老唐手里。
之前格洛克手枪的特制子弹已经过了时效,老唐的手多少也该能活动了点。
酒德麻衣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老唐,但就在这时她才听到水流声。
水流层层叠叠,难以想象这么浩大的水势居然能够做到润物无声。
多摩川的地下水是红色的,有人动用权柄,在不知不觉之间降临了此地,并悄悄以血色的水构成了合围。
言灵·涡牢。水系言灵中极为高端的一种,可以汲取被困领域中的人的精神而为施术者所用,从某种程度上堪称永动机。
看这样的地下水规模,想要打破这个牢笼恐怕得费不少力气了。
酒德麻衣已经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被缓慢的消耗,但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将狙击枪重新端好。
她的手中还有贤者之石子弹的底牌,如果对方露出破绽就可以一击绝杀。但问题在于老唐。
被白王折腾了那么久,老唐的精神已经被消耗得不成样子,现在再被涡牢抽上一通……
酒德麻衣啧了一声。
“出事了啊,老唐。”
“……什么?”老唐疑惑的问了一句,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水流潺潺而无声,涡牢与激流不同,乃是缓慢套上脖子的索套,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甚至华丽温柔如项链。
只有套在脖子上之后,那人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是李雾月对吗?”老唐沉声问道。
“看样子是的……老唐你的计划出问题了啊,当时我就劝过你,说七宗罪还是留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但你非要给密党送去几把。”酒德麻衣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抱怨,“现在好了,嫉妒不在我们手上,这要怎么办?”
“我怎么会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怎么会知道还是我来找你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老唐的话,李雾月的身影从涡牢边缘的隐匿水流之中显现而出,他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微笑。
说是自信倒不如说是急不可耐,在确定诺顿确实没带上嫉妒之后,他便直接显露出了真身。
“我还在想前一段时间你在芝加哥的时候是在做什么呢,原来是在给混血种送去你挚爱的杰作?真狼狈啊诺顿,不仅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而且还要依靠混血种的保护。”
李雾月的语气里带着不屑的鄙夷,“仰仗外物的家伙都是废物,说的就是你!你以为上次为什么能够占上风?离开了七宗罪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只能躲在混血种后面,可你以为她保得住你?现在,没有了嫉妒,你要怎么办呢?”
“老子的权柄锻出来的东西怎么就算外物了?!李雾月,我他妈的最看不惯你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
“老唐。”酒德麻衣开口打断了老唐的话。“这里交给我。”
“哈哈哈,混血种替初代种说话了。”李雾月大笑起来,“我都没想到居然会有兄弟落到要受混血种保护的地步,真稀奇!”
“李雾月是吗?”酒德麻衣问。
“我敬佩你直呼我名讳的勇气,在杀死你之后,我或许会怀念你的这份狂妄。”李雾月冷笑着说道。
“哦。”
酒德麻衣点了点头。
她以一声枪响作为对李雾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