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话音，倒像是有极大的苦衷。但火精石要紧，南乔忽略掉心中的疑惑，道：
“你说，若我能做到的话，必会答应你。”
“对姐姐来说很简单的。”挽月又咯咯笑了起来。
南乔发现，她很爱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不想笑就别强笑，叫人看着不舒服。”
挽月脸上一僵，随即扑哧一声，这次是真笑了。
“姐姐，你是个好人，从来没人在意过我笑得真不真呢。你先坐下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帮我，好吗？好多年了，都没人陪我聊过天了。”
挽月眼中，莫名透出一丝苍凉，让南乔心里有些难受。
“好。”
反正火精石已在眼前，这个女子也确实对自己没有恶意，便听她说说话倒也无妨。
南乔席地而坐，挽月便也坐了下来。
“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我自小，只和爹爹一起度日。
他最爱的，便是他的那些虫子，并不怎么关心我。
但是那又怎样？我在谷里生活很开心，我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
我还会照顾我的爹爹，我什么都愿意去学。
制茶、酿酒、刺绣，只要爹爹喜欢的，我全部都会。
除了养虫子，因为我讨厌虫子。所以，爹爹才不喜欢我吧？
他不愿意理我，我便在山谷间跟鸟儿说话，跟小兔子玩耍，每天都是自由快乐的。
然而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我被我的爹爹关进了一间密室。
他说，我得变一变脸，才能变得完美。
什么才叫完美？我拥有自己的脸难道不好吗？我不愿意。可是没人听我说话。
接下来的日子里……”
挽月闭了闭眼，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地狱一般的地方。
“接下来啊，我的这张脸，被火烧过，被刀割过，被虫子咬过，就连骨头，都被磨过。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有了爹爹眼中，完美的一张脸。”
挽月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姐姐，你看这张脸，它完美吗？”
南乔的心往下沉了沉。北疆换脸术！残忍、血腥，且终生痛苦！做父亲的，竟会这样对待自己孩子吗？
许是瞧出了南乔的愤怒，挽月娇笑道：
“姐姐，你这就生气了？其实，不过是疼痛而已，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后来，他又做了什么？”南乔追问道。
“后来，爹爹说，他有大事要做，不会再回来了，要封谷，不能留我在谷中。
他们就把我送到了一个大宅子里。说二十五年后，会来接我。
我不愿寄人篱下，可同样，没人在意我的想法。
我便被关在了那个大宅子里，不得出门半步。
那里的人告诉我，要做一个温婉的女子，要顺从，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
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谁能不怕死呢？于是，我学着迎合每一个人，对他们笑，做一个听话的人。
就这样，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待就是二十六年。哼！”
挽月冷哼了一声，“你说，他们花了这许多精力给我变脸，却只想要我去伺候男人，这是多么奇怪的事？
后来，一个同情我的小丫头，悄悄告诉我，
他们要我伺候的，是那些人的首领，一个糟老头子！呸！真恶心。”
南乔听到这里，莫名觉得耳熟。
“可我跑不掉，他们看得我好紧。后来，还是那个小丫头，说她可以帮我逃离。
我信了她，也只能信她。于是，她带我跑了出来。
我以为自己自由了，可是，我竟在那大宅子的外围，见到了我的好爹爹！
原来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他将我送到那里，
只是因为那里不见天日，与世隔绝，适合让我的脸加快愈合，且不会被外人发现。
如今时间到了，该走了。
至于这中间，我会不会提前被那老头子……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就是我的好爹爹呢。”
她说到这里，南乔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但她并未打断“挽月”的回忆。
“然后，他将我送到神宫里，让我叫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为母亲。
你知道吗？我像一个货物一样站在那里，那个女人瞧着我，冷冰冰的。
她说：‘模样倒是像，可是这神态举止，都透露出一股小家子气，瞧着，也没有她那么聪明。
来不及了，且将就着用吧。’
将就着用！姐姐，你听出来了吗？在他们眼中，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不太合格的物品。”
南乔心中已经明白了，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子。
因为她自己的心情，也是乱糟糟一片。
“挽月”接着说道：“于是，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囚笼生活。
成为他们的提线木偶，他们让我扮演另外一个女子，就是你，我的神主姐姐。”
“你怎能确定我就是神主？只凭一张脸吗？”话终于被说白了，但南乔仍做着最后的挣扎。
“挽月”没回答她，自顾往下说去：
“我演得好辛苦，可他们仍然说我不像你，不如你。
可我本来就只是个普通女子，你那么强，我怎么可能演得像！
我不想再假装了，可是，我又无力反抗。”
“他们为什么要你扮演神主？是想利用你，获得统领天下的权利吗？”
“不确定，我猜应该是这样的吧。
毕竟，你失踪了二十五年，很多人以为你死了，也有长老提出，要另立神主。
映月夫人不愿失去对神宫的控制权，让我暂时冒充你，也能说得通。”
“你换脸的时候，挽月神主有没有失踪？”南乔突然插了一句。
“挽月”看了南乔一眼，神色古怪：“没有啊，二十六年前，你还在念月城呢。一年后你才失踪。你忘了？”
南乔笃定自己不是神主的信念，在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击打下，
已是濒临破碎，她目前糊涂得紧，因此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在神主失踪以前，你便被抓走换脸了。
映月夫人，那个时候就开始筹谋李代桃僵了吗？
她又怎么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南乔直觉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