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
龙的面孔原本缩在房间的阴影构造里,这时他却缓缓挪了出来,露出了其严重发福且胡须邋遢的面孔,就像是从好几年没有洗过澡的老肥猫,不过从其仅存的轮廓中依稀可以辨认出其青年时期是一位英俊的大帅哥。
“哈哈哈哈!”
龙吼出的笑声就像是破旧风机喷出的几口尾气,他又拿起了沙发旁剩下的半瓶标着55度酒精的牛栏山噘了二两,
“如果我说,我就是预言呢?命运是掌控在自己手里滴,麒麟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想当年鬼子拿的是三八大盖配刺刀,我们拿的是大刀,信命了吗,还不是咔咔咔地往人家钢盔上砍……哈哈哈,那群小杂种们还嚷着什么三个月灭亡我们?淞沪就拖了三个月,在那里我们死了多少弟兄,三十万,三十万人呐!人家才死了4万杂碎!那时候多少人都嚷着国家要灭亡咯,我们敢信命吗?麒麟,你告诉我!”
麒麟肩上的素色单衣双袖静静地飘着,如同伤口开解的绷带一般,他无言地沉默了许久,宛如一片清湖的眸子泛起了涟漪,湖上残阳如血。
房间内的两人连呼吸都略去了,他们简直就是两尊永恒的雕塑,就剩下墙壁上画面闪烁的投影。
半响之后,麒麟开口了:
“还记得那个师爷说得什么吗,那场不义的战争,终究是为了物欲,也就是资源,日寇需要的是蒙古地底可以武装几十个本州岛的铁矿,需要东北不计其数的林木和煤炭……那是一场不义的战争,无论历史重演多少遍,我们终究会将其打败。”
“可是,龙,这终究是停留在人类层面的近现代化战争。神明代言人,恶魔寄生者他们是何时出现的?两百年前。一百年前,在1916年的索姆河战场上,德国军队的超凡战力连英军研制的第一代坦克马克1都搞不定,与其说是坦克,不如说是一个简单搭载了机枪和土炮的‘铁盒子’,那时候超凡战力在战场上根本起不到任何扭转性的作用。”
“现在呢?我们如今的99式,配备有700毫米的等效防护装甲,其发射的一枚最炮弹都可以轻易摧毁2000米距离上的800mm护甲,这种重坦巨兽若是索姆河战场光是打都可以让对方累死,但是如今只需要一名c阶甚至d阶的超凡就可以轻松摧毁。”
麒麟说得格外沉重,但是语气却依旧温和,龙又重新隐回了黑暗之中,他又噘了两酒静静地听着前者继续讲道:
“目前最高端的军事武器,地空、空空、洲际导弹已经越来越难限制A阶超凡,至于S阶,连战略级的核弹都不一定拿得下,这一点你和我比谁都清楚。”
麒麟盯着龙的眼睛,面无表情但却神色认真地说着。
“所以麒麟,这不是好事嘛?我们这些顶级超凡越强大,越能压得住事儿,你看现在谁还敢轻易地发动大中型战争?米国他超级大国有这么样?平时叫的那么凶,它真敢动一下吗?”
龙抬手举着酒瓶对着灯光看了看,确定喝完之后便当啷地扔在了沙发后,紧接着响起了密集清脆的玻璃瓶碰撞声。
“不,龙你错了。”
麒麟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讲道:
“纵观历史,人类社会的每一次大进步都是技术和生产力的飞跃,它使得人类一次又一次地逃出了自然界的清理和淘汰。掌控火苗使得我们征服了野兽,驯化小麦使我们战胜了饥饿,蒸汽和电力又使我们驾驭了山海,核能和正反物质或许能使人类飞出太阳系……”
龙晃着鼓鼓囊囊的肚皮打断了麒麟的话,
“不要说这么硬核的话,我是文盲诶,民国年间出生的,那时还没有9年义务教育。”
麒麟默然地吐了口清气,他可太清楚自己这位老友的性格,明明有着超强的实力却总是喜欢满口烂话,同时还有那胸脯中还溢满了无与伦比的情怀,他微笑着继续道:
“这一次,人类自己的力量,也就是科技树,恐怕迈不过200年前骤然降临的超凡力量,你觉得如何?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应该永远待在史书里、壁画上的神仙妖魔突然能够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干预现实,挑选它们所谓的代言人或者是寄生者?直到现在人类本身对这股力量的认知还停留在蹒跚学步的孩童阶段,我们自作聪明地列出了所谓的《神明列表》?《恶魔辞典》?还有所谓的《引灵虚列表》?你能确定每个神明都会挑选代言人吗,所有古籍中或者口口相传的神明都存在吗?我们对它们了解的太少了,但两百年,足以使它们将人类的一切吃透。”
“麒麟,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成为领袖吗,因为你需要担忧和考虑的事远远比我多,我不会管其他的,敌人是谁,等他来对垒就行了。当然,我很尊重、敬佩你的这个性格,但是听我说兄弟,我们将‘九洲’发展到了全球顶尖的超凡势力,将一切敌人牢牢地钉死在了国界线之外,美利坚当年他有多么猖狂,U-22战机在我们疆域四窜,而现在呢,就是他天父教的十三门徒一起,敢上吗?或许现在你应该停一下脚步,趁你身子还行找……”
龙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麒麟温润如玉的脸露出了仁和的笑意。
“老朋友,我停不下来,我也不能停下来,因为有更强大的敌人……”
“敌人是谁?麒麟,你脑海里的假想敌是谁?美利坚?邪神会?那群古修们?还是时不时就出现在报纸上的UFo?你难道真要变成那种练功到走火入魔…火云邪神?!”
龙低吼道,越发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
“龙,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的敌人,就是神啊。”
麒麟双眸犹如高山上的冷湖,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亦无半分波动。
“神?呵呵,你在说什么?”
龙有些懵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老友的思路。
“神?你说的是神明和恶魔?它们不是不能现世吗?”
麒麟理了理肩上披着的素衣,他温和地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它们赐予选中之人以‘引灵’,即引导通往神灵之意,达到了S阶,便可有媲美神灵之力,谁能保障下一步不是神明的亲自降临?它们这种存在已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时空宇宙可以囊括的了。”
看到龙陷入了沉默,麒麟继续说道:
“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一种基于大数据模型的预测了,人类走到如今地步,全是靠的不会说谎的数字。然而,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即使真到了神明出世的那一步,我们也有准备。”
“龙,知道命运女神诺恩吗?”
“嗯?北欧神话的那三个美女?我们不是还和她们的代言人交过手吗,单个战力不足为惧,但三位一体的联手却能媲美S阶的至高代言人,啧啧啧,尤其是那老三的身材,绝了。”
龙说得眉飞色舞,而一旁的麒麟则是淡淡地看着他嘴角流着哈喇子。
“北欧神话的命运女神既不是诸神的隶属,也不是他们的同僚,她们的判词就是奥丁也得服从,她们决定了人类的命运,也决定了神的命运!”
麒麟越说越快,用着他那足以使任何人安静下来的温和口吻说道:
“诺恩们编织着‘命运之网’,一端起于极东的高山,一端则入于极西的西海,但她们并不能依照自己的意志而织造,而是盲目地遵从、执行着‘万物之主宰’的意志,那是宇宙中最古老最至高的力量,无始亦而无终!”
“同样的命运预言官也在希腊神话中,‘尽管幸福和苦难由宙斯分发,但是确定人类各自命运的还是住在奥利匹斯山上的铁石心肠命运三女神,就连宙斯自己的命运也掌握在她们手中,没有任何力量,没有任何权力能够丝毫改变凡人和神只已被注定的命运,面对命运只能俯首帖耳,只有命运三女神知道命运’。”
“在每一个神系里,都有各自的神明命运官都预言了世界的毁灭,如果神明现世,这些预言必亦会伴随一起出现。我们或许有把握对抗神明,但是如果连神明也难以逃避的预言降世呢?”
龙的脸色终于不再是无所谓,即使是待在阴影里也能看出他眉头紧皱的轮廓。
“我能感觉得到,距离那一天的来临越来越快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培养出足以尽可能多的超级战力!对于其身份我并不在意,神明代言人也好,恶魔寄生者也罢,我需要的是一柄受控制的利刃,能够战神,甚至弑神!这也是‘黑神计划’设立的初衷。无论是之前的纪子安,还是如今的路子野,甚至是李家的李承乾,我都需要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你明白吗?”
“所以,我的老朋友,你今日前来找我,给我看这名亚当代言人的战斗图像,是为了让我重新出山吗?”
龙的大肚腩往沙发里重新缩了缩,
“十二神将里龙将的位置不是有人代职了吗,辰龙那小子不是挺不错的嘛。”
麒麟看了一眼龙,
“如果不是今天我来看你,你是不是准备接下里一直打算在这间小屋里与满柜子的cd为伴,安度晚年了?”
“喂喂喂,不要把我说成那些猥琐的油腻宅,我过些天还打算去趟西班牙,那里沙滩上少女们都吹着超短裙,胸前仅仅抹着一匹鲜艳的束带,不需要任何能够吹拂衣裳的清风都能遇见美好!”
龙说着两眼放光,似乎看到了有金发碧眼的西班牙妹子在朝他挥动着豪乳,下一秒他就要脱出衬衣穿着海滩派对的四角开叉裤跑去给人家摸防晒霜和精华油了。
“岁月真是一杀猪刀啊,你以前老少通吃的八块腹肌怎么就变成一块了。”
麒麟难得地吐槽着。
“喂,还想不想我帮忙了,求人办事就这态度?”
龙不满地拍着肚皮,发出了类似于拍打注满油水的空西瓜的声响。
“出山吧,龙,我需要你。再说,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小家伙,你难道不想看看他和洛天心相比谁更厉害吗?”
麒麟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龙,了解他性子的人都清楚,这是麒麟正式且郑重请求人时的样子。
“和剑圣比教学生?我可不敢,他可是教出了你这个大弟子啊。”
龙笑眯眯地拱起了身子,亲切如领导问候下属一般拍着麒麟的手。
“在我看来,那小子和你的性格会很配的。”
麒麟将目光缓缓落在了墙壁投影快速变化的画面中。
……
……
滨海市·华隆大厦顶层上空。
路子野如一只身体流线型的海鸥一般撕破层层黑色雨幕,此时他的速度已然达到了出膛子弹一样快,华隆大厦70层的落地巨窗出现在了视野里,如果加速撞上去,没有一个c阶甚至是b阶的超凡战力能够扛得住,再高强度的肉体也会瞬间被几十吨的动能给压成肉泥。
可惜,路子野并不怕,【87%的物理冲击免伤】和【81%的物理撕裂免伤】再加上夜晚变态的三倍克苏鲁之躯强度,他就是撞实心铁墙又如何。
然而,路子野在最后节点依旧选择了施展【风行】消力减速,用屁眼想都知道自己此刻绝对处于监控之下,除了【神虚视】相关的,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噌——噌!
闪耀着金属银光的利刃从指间弹出,如同切果冻般切开了70层高强度的钢化玻璃,路子野甚至估摸着安装者是用来挡子弹的。
在杜越和阿明还没从大脑转移到面部的惊愕中,路子野如同一个矫捷的猎豹割裂玻窗跃入了平层中。
“你好,顺风快递。”
路子野双眼流淌着熔岩,铁青寒光的利刃缓缓收入拳骨,他朝着转过头的两人僵硬地咧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