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起,祭星塔不堪火龙的攀行,再加上魁星已离开塔身,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轰然坠地。
镇子上的民众们发出欢呼,火燃得越旺盛,说明今年祭星的念力越强。
众星会护佑他们下一年的平安丰收。
大祭司望着倒塌的星塔,两手做出一个手印,虎口之间横着胸前的那枚星牌,默默地吟诵着祭祀的咒文。
陶眠从塔顶下来,一手夹着星星,另一手拽住李风蝉。
李风蝉有些气闷,似乎没想到陶眠竟然这么轻松地赢了。
陶眠还安慰她。
“没事,输给我,不丢人。”
“……”
李风蝉把身子背向他,暂时拒绝了对方的交谈。
陶眠倒是很兴奋地招招手,让沈泊舟过来,看他拿到的奖励。
赢了不炫等于没赢。
其他的竞争者也都从塔上下来了。虽然中间出了一场小小的事故,但很意外,他们都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或许是上天庇佑吧。
陶眠拿到的那颗“星星”,其实是一个金子做的盘子,中间有星宿图的浮雕画。
给六船炫耀过之后,他又绕到李风蝉面前,二次炫耀。
这时,一男一女来到他面前,就是之前那一蓝一红的青年和少女。
青年对着陶眠拱了拱手,语气温和。
“恭喜阁下夺得星盘。这星盘可与大祭司兑换一个心愿。请随我移步,大祭司就在旁边的厅堂等候。”
陶眠顺着青年的手臂方向,看见了一个修葺得很精致的小房子。
那房屋的院子并没有用墙封住,只是简单地围了一圈篱笆,或许是出于对镇子上的人绝对的信任吧。
而在那篱笆内,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起初陶眠以为那些是发光的萤火虫,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种植了不少夜里发亮的植物。
这些植物一丛接着一丛,看上去,还真会误以为天上的繁星落在了这人间一隅。
这个雅致独特的小屋,大概就是大祭司的住处了。
陶眠被年轻的男女引领着,前往那小小木屋。
沈泊舟和李风蝉则被留在原地。
蓝衣服的青年说,只有拿到星盘的那位,才有兑换心愿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不能转让的。
六船对此并不在意,李风蝉其实也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不大相信。但这规定出乎了小陶道长的预料,不知道对方会做怎样的打算。
在跟着那两个人离开的时候,陶眠忽然转过头,对着留在原地的同伴说——
别急,我有办法。
青年和少女把陶眠带入了大祭司的院落,然后,推开那虚掩着的正门。
大祭司就正对着门口,跪坐在圆形的藤编蒲团上。在他面前,是一个漆红的长条矮脚案几,上面摆放着两支白色的蜡烛,中间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玉香炉。
蓝衣服的青年对着大祭司恭恭敬敬地行礼,说一声“客人到了”。
随后,他安安静静地退出厅堂,把门重新掩好。
那位少女倒是留在了堂内,大概是为了方便取送物品之类的,做些杂事。
陶眠瞥了一眼少女,心想,那青年离开了,少女却能留下见证仪式,看来对方在镇子上的地位,或许要比青年要高。
可能是大祭司的继承人之类的……
大祭司换下了那身华美的斗篷之后,又恢复成一个普通的少年人的模样。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没有人相信,他的体内竟然蕴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他伸出手,指向对面空着的蒲团,无声地示意陶眠坐下。
陶眠也没客气,一手撩着衣摆,坐下,再把衣服整理好。
大祭司又在香炉里面添了些许香料,那个金光闪闪的盘子,就在他的左手边。
陶眠审视着对面的“少年”,忽而说了一句——
“你还有十年的时间,可活。”
少女闻言,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大祭司。
但那少年模样的祭祀只是微微笑了。
“力量的消耗,并不是每次都是恒等的。你在每一年使用的念力,多了少了,不总是一致。
但长年累月,积攒下来,就很明显了。看上去你应该是十一二岁,但目前,只有十年的时间,这还是我多说的结果。”
不过……
陶眠又看了看大祭司的神情。
“你好像对这件事早有预料?”
大祭司咳嗽两声,叹息着说。
“十年,似乎有些长了。”
这样少年模样的人,忽然做出这种感慨,有些违和,显得不伦不类。
但在看穿少年的真实年纪后,又顿觉,这感慨里面夹杂着太多心绪和岁月的流痕。
陶眠没有追问,大祭司为什么会觉得“十年太久”。
他心中隐隐有感觉,或许对方一直在期待的,正是一个“结束”。
大祭司并不聊太多自己的事情,或许是他没有向外人倾诉的习惯。不像小陶仙君,每来一个徒弟,就要叭叭叭地把他的生平事迹都给人家恶补一通。
他只是一手轻轻抚摸那奢贵的金盘,一边看着陶眠。
“阁下的心愿,我已知晓。
但,这不是我所应该去兑现的。
再多的,我不能说,否则就是泄露天机,折损寿命。虽然我活得足够久了,在弥留之际,仍有些琐事要安排,有些关心的人要安顿。”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门口的红衣少女。
少女似乎有些难过,眼睛里不知不觉含着泪水。
“不过我有一言,要说给阁下听。”
陶眠相信对方对自己的身份也已经有了感应,只是有他者在,对方不愿明着说出来,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大祭司又咳嗽了一声,才接着刚刚的话说。
“繁星流转,所愿皆全。这句话,请阁下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