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话头之后鱼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冰骨在庞大的海族中算是一种比较特别的种族，因为绝大部分海族在成年之前是不能离开海洋太久的，有些甚至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海洋。
而冰骨族却是从出生开始就能够在陆地与海洋之间很好的适应，冰骨族的年纪划分比人类要复杂，鱼仔所说的三岁其实并不代表从出生道现在的三年，而是她鱼鳃上的年轮，冰骨族年轮只有出现三道后就证明它已经成年可以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了。
而产生一道年轮的时间每个冰骨并不一样，有些需要四五年，也有需要七八年的。
说道这里鱼仔还扬起下巴给两人看了自己的鱼鳃。
在鱼仔绿色的耳朵后面，有一块比较奇特的皮肤，摸上去有些轻微的割手，那就是它在水中呼吸的鱼鳃，在那皮肤上有三道银色的轮廓，就是鱼仔口中的年纪。
霍时凝盯着鱼鳃好一会后问：“你在陆地上还是用鼻子呼吸的，能够随意转换？”
鱼仔一脸轻蔑的看着她，感觉霍时凝问了一个特傻的问题一样。
霍时凝此时才反应过来鱼仔脸中间那两个一张一合的小孔是在做什么，不由得也觉得自己的确问了一个挺傻的问题。
其实这是霍时凝走入了一个盲区，鱼仔脸上的确有鼻子，但它并没有鼻梁，与其说鼻子不如说是用于换气的气孔还准确一些。
这个小插曲过了之后，鱼仔似乎没有在说下去的欲望，可惜方刑此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它了。
“这段时间，可以说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你想必也只能跟在霍时凝身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已经是既成事实。那作为长期相处的伙伴是不是彼此也应该坦诚一些呢？“
方刑的话让鱼仔有一刹那的僵硬，它眼里毫不掩饰的防备呈现了它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在陆地上活下来并不容易，肯定也吃过亏受过苦。如果我们只是搭伙走一段路，你连名字都不用告诉我们我也不会在意。可惜现在并不是，我们现在除了知道你叫鱼仔是冰骨族之外完全一无所知，这可不是长久相处的态度。”
鱼仔金色的大眼睛瞪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从他身上鱼仔闻到了一股若影若无的气息，这让它有些难受。
此时，天空中的一片云朵飘过正好遮住了三人站的地方，阴影笼罩在方刑棱角分明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更加隐晦莫测。
被对方冰冷的目光盯着，鱼仔有一种回到幼时自己贪玩跑到外域碰见尼罗鳄时的感受，当时巨大的尼罗鳄只要张张嘴就能把自己撕成两半，当时年幼的自己是如何反应的鱼仔已经记忆模糊了，可现在，在方刑如实质的目光之下，鱼仔艰难的开口道：“我。。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方刑面无表情：“是什么？”
“一本书，一本。。。一本记录着冰骨的书，因为我的原因把它弄丢了，所以我要找回来。要不然就算是死我的灵魂也无法得到安息。”
听着鱼仔颤抖的声音，方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你来多久了？“
鱼仔低下头忍着打颤的下颚道：“以人类的算法。。。五年。”
“这五年中，你换了多少个伙伴，或则说你利用过多少修士？”
霍时凝扫了方刑一眼，她虽然不相信鱼仔是一个单纯的性格，但要说它利用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心中虽然有疑惑可霍时凝脸上一点儿也不漏，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鱼仔等待它的答案。
鱼仔抬起头飞快的扫过两人的表情停了半晌才回答道：“刚来时不懂，被人买过。但他们修为太低并不会契约，所以我逃出来了。”
方刑冷眼看着它：”当时你杀了多少人才逃出来的？“
鱼仔瞪大双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人？”
方刑扯出一个冷笑：“我知道得可不仅仅是这些，要不你以为我为何会让你一个陌生的海族跟在我们背后好几天？嗯？”
霍时凝吃惊的看着方刑心道难道这鱼仔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那么多天？如果是真的她真要对着鱼仔刮目相看了，她完全不知道。
想到这里霍时凝背上一阵冷汗泠泠。
鱼仔眼里也全是震惊，她长大嘴巴露出猩红色的舌头：“你。。你知道我一直跟着你们？”
方刑笑了笑没说话
此时鱼仔仿佛被打击到了，它精神瞬间萎靡下去，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咕噜着两人听不懂的语调。
方刑依旧冷眼看着它，鱼仔感觉周围温度下降了好几度才猛然反应过来此刻可不是给自己思考的时候，它抖了抖说：“他们想把我卖了，但刚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我能够脱水缩小身体，我跑的时候有个人正好发现。可这不能怪我，是你们人类自己贪心！”
鱼仔此时在方刑的压力之下害怕得牙齿打颤，可它的目光依旧倔强。
方刑继续问：“之后呢？”
鱼仔：“之后。。之后我就沿着印记寻找，你们人类见到我要么就害怕得尖叫，要么就露出贪婪的颜色。每次看见你们的蠢样我就觉得好笑，虽然我并不吃人肉。”
霍时凝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到岸上之后接触得最多的肯定都是凡人，难道你看不出修士与凡人的区别？”
鱼仔说：“刚开始我如何看得出来？我刚上来时连你们模样都分不清，感觉都一张脸。后来时间长了我才知道区别的。不过在几个月之后，我第一次碰见了修士，也是在他手上我第一次吃了大亏。”
说道这里鱼仔眼睛泛红目光狠厉说得咬牙切齿，不过这表情只持续了片刻，瞬间之后它脸上的狠厉便消失了。
看鱼仔的反应霍时凝心道那人估计已经化为一杯黄土。
“后面又碰见了好几个人类的修士，有些挺厉害，有些就一般。不过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说完它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嘲讽似的笑容：“你们人修都觉得自己聪明得不行，嘻嘻，那些人被我设计跌个大跟头丢掉小命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愚蠢！”
“就如同朱程礼与孙黎？”
方刑淡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鱼仔立刻收起自己得意的表情看着他说：“当时你不也故意放我一码么？如果不是你故意我不可能从你手中活着走出白玉林。”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方刑说起当时在白玉林时的情况，后来霍时凝虽然用幻境中清醒过来，但对于在白玉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刑说得很笼统，如今听见鱼仔的话霍时凝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出手是因为没有必要。你一个海族是绝对想不到利用白玉林的环境下黑手的。”
鱼仔莫了么自己的脖子，显然它有些庆幸也有些得意。
在朱程礼手中死了那么多人它安然无恙，朱程礼与孙黎死了它依旧安然无恙，不得不说在生存技巧上面鱼仔真的比很多修士来的强。
“我虽然放你一码，却没同意你在背后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你现在该跟我说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们了吧？”
方刑的目光依旧淡淡的，可鱼仔却从那平淡的语调与目光当中感受到了杀意，在白玉林这个人就是用这种淡然的表情一刀隔断自己曾经的雇主，当时鱼仔就躲在后面透过漫天的血雨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眸子绝望的等待自己的命运。
就在鱼仔以为自己会死时，面前这人只是淡淡的扫过自己，回身抱起一旁的女人离开了白玉林。
“我。。我跟着你们是因为。。。因为她身上有书的味道。”
“我？”霍时凝目瞪口呆
鱼仔点点头：“我们冰骨的书有些特别，只要接触过它的人或者东西都会带着痕迹，这痕迹会持续很久，我当时与朱程礼在一起就是上一个线索断了，而他平日里接触许多修者。”
方刑微微扬起下巴冷静的说道：“你如何证明？”
鱼仔抿着嘴巴，过了一会之后它浑身颤抖从带着鱼鳍的手掌中渗出一滴翠绿色的液体，鱼仔把手沾满液体之后靠近霍时凝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摸了过去。
接着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肩膀上开始渗出点点星光，一股若有若无的海腥味从霍时凝身上散发了出来。
霍时凝有些好笑，觉得这证据完全不足以证明自己接触过那冰骨书，她正要对鱼仔说话，可一抬头看见方刑的表情之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话。
方刑的表情有些震惊，他目光瞪着霍时凝肩膀上的点点星光好一会，就在气氛渐渐凝固时方刑收回目光道：“我知道了。你已经通过了，鱼仔！”
鱼仔松了口气，霍时凝看着方刑半晌却什么都不问，三人继续上路。
直到傍晚鱼仔去捕鱼后，方刑才说：“你肯定觉得奇怪，为何我看见那点点星光就相信了鱼仔的话。”
霍时凝点点头：“是啊，那手段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就能弄出来，我还奇怪你怎么会认为它说的都是真的。不过我转念一下那手段肯定敷衍不了你，你肯定从里面看出东西了。”
方刑听完笑了笑点头道：“是，看见那星光我大概知道鱼仔口中的冰骨书到底是什么了。”
霍时凝好奇道：“是什么？”
“我现在没有见到它还不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但我觉得很大概率应该是四道城的至宝，江山静夜图。”
“怎。。。怎么可能？”
四道城处于修士的腹地，那里向来是剑修的底盘。
要说一个剑修的城用一本法修的武器就够奇怪的了，更奇怪的一个人修的至宝怎么会跑到海族手中？还成为了海族的东西？
“江山静夜图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千年前的攻城之战中，当时因为四道城势力太大引起各大门派的不满从而围剿他们，在最后当时的城主祭出了江山静夜图，把范围千里的所有生灵全部吸入了图中，从此江山静夜图声名大噪成为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至宝。”
“可从那次之后江山静夜图便失踪了，有人说是江山静夜图太过危险，一个能够把千里范围内所有生灵瞬间抹杀掉的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世上。当时众说纷纭，可时间长了之后大家都觉得这种杀器灭世是最好的结果，从此就把江山静夜图的叙述大量删除，除了一些野史典籍之外，在各大门派的正史之中再也没有江山静夜图的描述了，包括现在的四道城。估计把江山静夜图放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一定认得。”
方刑这段话并不长，他的声音也一直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欺负，可就是这么淡淡的语调中，霍时凝心情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
三千里所有生灵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是现世的那些老怪物也不可能一抬手就消灭三千里范围内饿所有生灵。
一个江山静夜图就能做到，这完全超过了霍时凝的理解范围。
方刑看着霍时凝一会白一会红的脸淡淡的解释道：“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当年我也不相信。可后来我无疑中去过一个上古的遗迹，在壁画之中就画有江山静夜图。在那副图画中，江山静夜图的使用者并不是我们，而是。。。。”
“而是。。。神。。？”
方刑点点头：“从此我就知道为何江山静夜图会让上面所有修士大能都保持同样的意见，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只能带来毁灭。所以江山静夜图只出现过一次，从那次之后关于它的所有记载与文献全部被毁，甚至四道城也一样。虽然现存的那个四道城名字一样，可它们却是不同得两座城，除了名字之外没有任何想通的。”
“。。。。那当时使用江山静夜图的城主呢？”
方刑看了她一眼说：“你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喜欢给自己留点希望。”
霍时凝低下头道：“我知道这有点傻！”
方刑揉了揉她的头说：“不，这是好事。我们修士不就是为了那点遥不可及的希望而努力的么？”
接着他继续说：”江山静夜图据说是能够把所有生灵吸入图中成为图画的一部分，而使用的中心自然也不可能例外，再说犯下如此大的罪那城主也活不了了。“
听完这一切霍时凝揉了揉胳膊：“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类灭世的神器，的确，这种完全超过世间力量的东西本就不该出现。”
霍时凝刚说完这句话立马想到自己真是个乌鸦嘴，现在不久是出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