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傍晚前。
元夕对于庄捡到赵子暄一事,无论外人如何询问子暄来于何处,她始终保持着讳莫如深。
别人不知道,庄却清楚地知道。
如果说二人所说的话是假的,那来人身上的衣物也不可能是假的。毕竟,在他们这个时代,从没有唯三的人穿过那样的东西。
他们所穿的,哪怕再好看再名贵,也还是兽皮,和赵子暄身上的无论样式还是材质都有着天差地别。
他相信,赵子暄和宝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和宝的关系非同寻常。
二人自打重逢后,时常凑在一起。那人没完没了的说,宝则耐心的听,然后不是哭就是笑,让他对此甚为费解。
这天晚上,二人把酒问月,坐在院子里共同缅怀曾有过的幸福时光。
酒到浓时,二人都醉了。
赵子暄好歹是男人,强挺着把元夕抱回木屋扔床上。
而他,则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趴在她床边也睡了。
半夜里,也不知是冷还是不舒服,不知不觉间竟也爬上她的木床,扯过她身上盖着的多余的兽皮,睡得香甜。
而为要不要把所有事情告诉禹而纠结两天的庄终是做了决定。
相较于让个不认识的雄兽带走宝,他更想让宝和禹在一起。
还有,禹必须得马上来周部落。
不然,他再也保不住禹首领头顶的那片蓝天了。若是因为他保护不力,以至于禹的头顶变成绿色,他可就罪大恶极了。
趁着夜色,庄一骑轻骑跑到夏部落,把他在牢房外偷听到的事情和禹说了一次。
禹对于庄没什么好印象,却很重视他带来的消息。因为消息来得及时,让他连带着对庄的态度都温和了几分。
叶的话被证实,禹呲着牙毫不掩饰有多么开心。四年多了,就要和心爱的宝宝合体了,禹高兴得差点喜极而泣。
能重新拥着他的至宝睡觉,他简直身心俱爽。
“对了,还有个事我和你说下,你得做点精神准备。我前日捡回只雄兽,看那穿着竟和宝初来的时候如出一辙,还和宝相谈甚欢,整日的吃喝玩乐,她这几天可没提起你。”
禹一听,不仅头,连脸都绿了。
“哎呀,我偷偷出来的,得回去了。要是宝知道了会罚我的,我可不想没肉吃。走了,你回去睡吧。”
庄挑完事,拍拍屁股,跃上马背又得得的走了。
骏马脚程不错,顷刻消失在禹的眼前。
被欢喜和焦虑双重夹击的禹哪有心情睡觉,恨不能立刻飞到宝宝的身边宣示主权,万不能让只来历不明的雄兽给拐跑了才是。
待他回地神,想要即刻就跟着庄去周部落时,却发现庄连同他的马早已消失了。
而他还没有猎到马,要想去周部落,还得告他那两条大长腿。
走了好久,从天黑走到天蒙蒙亮,禹终于到达目的地。
他的两条大长腿已经酸得象是浸了葡萄酒。
多日以来,他连续醉酒,吃进去的食物多数被吐出来,内里虚着呢。再加上走这么远的路,一夜未睡,加起来,足以让他憔悴不堪。
他站在大门前思考要不要叫门,而周部落厚重的大门却在他的手刚覆上之时便吱呀一声开了。
本着周部落首领是他宝贝的底气,他推开门蹑手蹑脚的侧身走了进去。
他认得宝宝的院子,再次推开门进去,就见庄坐在火堆前正在翻着手上的两串什么东西,味道很香。
听到他进来的声音,面色诡异的了然一笑,倒出一只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看他心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
不过,禹并不在乎。眼下,他确实需要个休整机会,而庄正好成全了他。
吃过食物,体力基本恢复,他又用手蘸着水把自己一头乱刀编成个辫子,借着凉水洗了把脸,人立刻精神不少。
“宝宝还在睡?”禹长身而立,又是从前铁塔般的庄严模样。
庄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这不问的废话吗?天还没亮透,不睡做什么去?
庄发誓,如果他知道木屋里是这种景象,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禹闯进来的,哪怕出自私心,也不会。
有了庄的指点,禹心领神会的推门而入。
外间还不错,窗子里透进朦胧的光线,能把屋子里的陈设看个大概。
再推开里间的门,一股隔夜的酒气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长期浸泡在醉酒里的禹对这个味道无比的熟悉。
禹心疼了,想必是宝宝还在生他的气,这才借酒消愁。
想想自己,借酒消愁的事情没少干,哪件都是在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
他怜惜的走进去,借着幽暗的光线,坐在她床头,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摸她露在外面的肩头。
只是,宝的肌肤如何变得不如以往细腻?就连肩头也粗壮不少。
哦,想是日夜操练兵器和骑术的原因,也没什么的。不管你肩膀变成什么样,也还是我的宝宝,我会象从前一样的疼你,只多不少。
嘤咛一声从他背后响起。
禹后背猛地一僵。
这榻上还有旁的母兽?
嗯,想是宝宝一个孤单,这才找了近侍陪伴入眠。
还好没摸错人。
禹安慰着自己,大手却越发的温柔,已然由肩头到了后背,正象拍哄婴儿那样拍着一副比从前宽阔不少的后背。
沉睡中的赵子暄只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游走,象条蛇一样粘腻凉滑,怎么也抖不掉,让他毛骨悚然。
哪怕是在梦中,他也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能够爬上他身体把他缠住的,恐怕只有蛇。
他最不喜欢那种又滑又粘、一辈子冷冰冰的物种,想也不想,握紧拳头,连方向也不辩一下唰地送了出去。
内心无限缱绻、沉浸在温柔乡之中的禹没有丝毫防备,只觉一股邪风过后,下巴登时一阵闷痛。
想不到几年不见,宝宝的武力已达到这种程度,可喜可贺。
赵子暄一拳挥出人,已经醒了,晃动间看到一只铁塔样的生物在眼前伫立,吓了一跳,人立即清醒过来。
“你是谁,怎么在这儿?”赵子暄噌地从床上跃起,警惕地看着来人,犹如一只虚发皆张的豹子,蓄势待发。
他伸出两只手,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把元夕护在她身后。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把元夕扔在木床上,再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是,尽管昨晚喝到断片,也绝不会妨碍他保护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