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一句普通的问话,听在巫的耳朵里却有些拿不准用意。明明他已经说得很清楚,她还要问一次,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怎么回答都有问题。
他很想拒绝回答这句问话,但不回答就会显得心虚。
巫迟疑了片刻,方才斟酌着回了句,“正是如此。”
说完,他忽然有种被下套的代入感。也不知道为干什么,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小母兽看上去无比的脆弱,可必有其可取之处。否则怎么会获得白和风,甚至老首领的认可呢。
连正和次都在母兽来了之后莫名其妙的死了,若说没有她的原因,他不太相信。
“大家都听见了吗?石头最后落在谁的身上,谁就要被巫用作活人祭。虽然我并不同意这么做,毕竟人命贵重。但巫也是应了你们平息山神之怒的请求才出此一策。那么,选到谁就是谁的命了。若是觉得冤屈,等到见了山神和山神倾诉吧。”
元夕一番话义正言辞,完全没有私心。
众人一听懵了,他们确实怕山神发怒,也确实想要平息山神之怒。可是谁也没想到巫会用活人祭啊。要是早知道有这一步,他们也许会想想用别的办法劝劝山神少生点儿气。
毕竟,山神选谁没个准。而他们,谁也不想被选中。
“我记住了,各位也都记住了吧。巫,请开始。”元夕忽略众人纠结又害怕的表情,仍然带着淡淡的笑。
巫得惩的暗笑一声,让你装,看看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他闭上眼睛,左手向上高高抛起,神石出手,向着人多的方向飞了过去。
雄兽们惊呼着四散躲避,神石撞在一只跑得慢的雄兽的头上,反弹力的作用力之下,圆圆的石头如元夕所料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呼啸而来。
庄不动声色地踏步上前,右手快速抽出铜刀挥出。刀背准确截住神石,向侧方飞了过去。
啪!
神石在众人瞩目之下,落在田被绑在一起的手臂和身体的衔接之处,静止不动。
广场上一片静谧,所有人都长长的呼出胸中浊气,暗自庆幸。
巫倏地沉下脸色,眼中杀气弥漫,却无可奈何地努力隐忍,右手死死抓住幡。
他就知道,可恶的母兽不会平白无故的问他那句话。却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哟,山神果然灵验啊,居然知道田做恶多端,亲自来收他了。东,安排几个人给他拾掇拾掇,去见山神总不能太狼狈,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元夕乐了,很有点兴灾乐祸的意味。
“好嘞。”东特的瑟的大声应着,跑走了。一边走一边特解恨的想着,让你们不要脸,让你们算计,雷落到自己人头上了吧,真是该!
巫闭上眼睛,不让人发现他眼中的愤怒和恼恨。
计划了好久,本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小母兽轻而易举的破了,还失败的这么彻底,连田的命也交待了。
他盯着那块神石,恨得紧紧咬住牙关。石头本来已经按照他安排的那样飞向宝的方向,却不想被她的守护雄兽给打飞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巧合,只能说她早已洞悉了他的动作,只是等着他自断臂膀,自食恶果。而他,在说出规则之时,并没有说不许躲,不许碰,只说落在谁身上就是谁。这样的结果,让他没有办法再进行辩驳。
因为,在生死的选择面前,没有人会再信他一次。
他的眼底盖满阴霾,狠狠盯着元夕,像是要把她盯出个窟窿。
元夕抬起眼和他对视,目光中除了蔑视,没有一点点的害怕和退缩。
巫首先撤回目光,转身气哼哼的走了。
这一战,他输得太磕碜。
元夕清澈的眸中渐渐浮起杀意。
她是个比较豁达的人,不计较小事,也有容人之量。
可巫心思狠毒,野心不小,从前的事情他参与不少。若要周部落长治久安,巫,必杀!
活人祭的仪式在三天后举行。
部落祭祀山神需到指定的山上进行,这是族里几代传下来的规矩。
那天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把山路泡得滑不留足。
祭场是块相对平坦的地方,众人先是给山神叩了头,然后跪在地上看着巫把叫骂不止的田堵上嘴,切开他的腹股沟,等着山神亲自来收取。
整片山谷上空回落着田凄厉的惨叫,听见的人脸色都非常难看,不断的后退。
仪式结束后,雨停了。
山道上弥漫着血腥和雨后的土腥味道,难闻的很。
回去的路上,巫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疏忽跌下石崖,摔在一块尖石上,和田做伴去了。
巫死得突然,却没有人提出什么质疑。这,也算是他应得的报应了吧。
周部落再没有巫的存在。
元夕在八大侍卫的支持之下,很快将部落里的不安定因素摆平,成功坐稳首领之位。
从此,周部落开始全面的休养生息。
不过半年的时间,部落里圈养的兽类数量直线攀升,足以满足部落人口的食用需求。解放日日打猎的雄兽加入到种植的行列当中。他们不断扩大种植面积,产出的植物每日可以随意取用。
元夕亲自监督打造铜器、操练兵马。有了锡的加入,铜器非常坚硬,不仅可用作日常生活,更是他们保卫部落的趁手兵器。
半年时间,她们打退了两次秦部落的侵袭,部落领地不断扩张,俨然成为最强大的部落之一。
而无夕则利用一切时间,重拾太爷爷都给她的那些本事,不断充实着自己。
她隐隐的觉得,有朝一日,她会做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而这件大事,就是太爷爷把使命交给她的终极目的。
清晨的阳光总是最和暖的。
元夕带着庄和八大侍卫进山。
她采摘了很多又香又美的野花,来到风和白的墓前。
她微笑着和他们说话。
“风,咱们的部落又扩大了,是原先的好几倍了。雄兽母兽们都很好,他们生了好多崽呢。”
“白,我没有辜负你的嘱咐。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我真的替你守住了周部落。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庄和八大侍卫的支持,咱们的部落一定会更加强大。”
“田被巫做了活人祭,巫也摔死了,部落未来无忧,你们放心吧。”
“风,白,这是我亲手采的花,你们喜欢吗?若是有时间,来我梦里吃牛肉炖土豆吧,我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