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站在木屋外面,心情沉甸甸的,他们想陪伴姆妈走完这一程。
狂风骤起,卷起尘土落叶在空气中肆虐,火堆被吹得来回摇摆不定,似乎是正在承受酷刑的人想要努力挣脱的样子。
轰的又一个炸雷!砸得人心头猛颤。
瓢泼似的大雨从天而降,天地间顷刻白亮亮一片。
硕大的雨点打在木屋上,噼啪作响。雨水成溜地从房顶滑下,落在地上先是砸起尘土,很快变成小水洼,继而汇聚成小小的溪流。
没一会儿,地面上就积了厚厚一层水。
登站在木屋门里看着泼天大雨,万分担忧。
深山的路又窄又陡,就是他们常年在山里跑的人,雨天都不敢随意进去。
而宝,从没有过行猎的经验,进入深山,想想那些陷在暗处的东西,哪一样都能够轻松的要了她的命。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禹该如何是好,他们该如何是好,部落未来又要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看不出有停止的迹像。
谁都知道,宝是禹的心尖子。宝独自进山,禹肯定拼了命也要找回来。
这样的天气,又是夜里,若是遇到什么,他们能不能应对得过来啊。
他们去了很久了还没回来,难不成遇上猛兽,还是什么其他的危险呢?
登只觉一颗心被放在油里反复煎烹。
禹一行十几人脚步匆匆地进入深山。
因为心有所系,行进速度比往常打猎还要快。
志一再的劝禹不要那么快,禹哪里听得进去。一想到上次宝宝独自在山上里的可怜模样,心里疼得厉害,心急若焚,脚下越发的用力。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因为心急,忽略很多东西。而这忽略的这些,往往是事情的重点所在。
元夕穿着兽皮制成的鞋,加上她体重小,并没在山路上留下什么脚印。
山路四通八达,没有人知道宝走的哪条路。禹只是凭感觉朝前走,至于是不是宝走过的路,则没人知道。
天黑了,乌云遮住天幕,无星无月的夜晚,压抑而沉闷,一如他们此时的心情。
天黑透了,大雨泼天而下。
出来的急,他们没有带蓑衣和斗笠,大个儿的雨点砸在脸上就变成水溜淌下去。雨水密集,打得人脸上身上发疼,浸入眼睛,又涩又辣,根本睁不开眼睛。
“禹,不能再走了,回去吧。”志很冷静地说道。
下雨时山上的危险,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对于他们来说,找宝重要,但是禹的安危也很重要。
“不行,宝宝胆子小,肯定会害怕的。”禹面色冷肃,毫不动摇。
天知道,他急得简直要冒火。
这样的天气,宝宝肯定会有危险。他似乎已经看到宝宝眼睛里的恐惧和绝望。
他恨,恨这毫无预兆的雨,恨所有所有的一切,最恨自己,不能守在她身边。
他说过多次的,会保护好她。
可誓言犹在耳边,宝宝却再一次失了踪影。
这一次,他的心高高悬着,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这是种非常可怕的预感,让他每块骨头都泛着冷气。
“可是......”志还要再劝。
宝救了他的崽,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他也很担心宝。可相比于禹,他们更加担心自己的首领。
因为,首领是他们的灵魂。没有禹,夏部落将不复存在。部落不存在,他们也会遭难。
“害怕你们就回去,我自己去找。”禹头也不回的历声吼着。
找不着宝,我不会回去!
“姆妈还在等你,你不管姆妈了吗?”志猛地提高嗓音。如今,能阻止禹的,只有病重中的姆妈了。
姆妈病着,他赌禹会因为担心姆妈而改变主意。
“姆妈想见宝宝,我要带着宝宝回去陪伴姆妈。”
禹的心里乱极了。他焉能不想回去陪姆妈,可若是找不到宝宝,她肯定会出事的。
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一夜之间全部出事。他却只能顾此失彼,这让他如何承受得了。
姆妈说了要见宝,一定要完成姆妈的心愿。见到宝宝完整的回去,姆妈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种时候,他不得不自己骗自己。
狂风骤雨肆虐着,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
咔嚓一道炸雷,借着短暂的光亮,前面一片水幕,若干棵树木齐腰折断,一只饱经摧残的小兽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能继续深入,太危险了!
对不起了,宝。如果保不住你,那我一定要保住禹。
狠狠一个手刀砸在禹的后颈。
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却已然无力挣扎,人软软的倒了下来,沉入黑暗之前,尤自不甘心地叫了声,“宝宝。”
他带着对宝宝的无限牵挂瘫软了,失去意识。
林抱着初守在木屋门前,初已经睡了,她因为担心禹和宝,坚持留在姆妈的木屋里等消息。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站麻了自己的双腿,终于有一排人从山路上下来,快速进入部落大门。
登听到响动直接窜了出去,林也放下孩子跟着出门。
大雨瞬间浇湿了他们。
“志,禹怎么了?”
登见到被人抬回来的禹大惊。部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禹不能再出事了。
林则直接抓住志的手,“宝呢,为什么没回来?”
志指挥人把禹送回木屋安顿好,抹把脸上的雨水才回复她们,“没找到宝。雨太大了,进入深山很危险。禹坚持进山,我只好把禹打晕带回来。”
林和登沉默了。
把宝一个人留在山里,还能活下来吗?
如果宝被山神收走,禹还能活下去吗?
可是,志也没做错。若是注定保不住宝,能保住禹也是好的。
毕竟,部落离不开禹。
更何况,姆妈还在发热,需要禹。
陪了禹一会儿再迈出木屋,雨居然停了。
几颗星子稀疏地挂在天上,月亮半藏在云层中,清冷而皎白。
所有人的心情更加沉重。
宝没回来,没有药,姆妈肯定会离开的。
而宝,独自留在山上,哪怕明天找到,恐怕也早已死了。
“宝,禹.”姆妈呓语着,头痛苦地辗转。老人家的身体紧紧团在一起,犹如一张再也无法放开的弓。
卓抹干姆妈头上的冷汗,趴在她耳朵上轻声说,“姆妈,禹找到宝了,往回走呢,再等等啊。”
老人家虚弱的点头,牙齿用力咬住嘴唇,以此来缓解腹部一阵更强一阵的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