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景见状,赶忙起身告辞。
杜成柏见妹子一把年纪了,还当着外人面丢脸,一时间也是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如今关内关外战事不断,府里银钱吃紧,你不该买的,就少买一些,有的吃喝就是了!”
杜家姑太太尖叫:“这怎么行?家里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怎么能长个儿,还有他们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你把奴仆都调走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怎么办?”杜成柏一脸无奈看向亲妹子:“都是十来岁的人,就该学着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没道理天天要人伺候!”
杜家姑太太哭闹:“大哥你啥意思?你把我夫君弄到矿山上,搞得家里没了主心骨,如今连孩子也不管了,你的心,怎就这么狠啊!”
杜成柏怒道:“孩子没亲生爹娘吗?一个个的,上不养老下不养小,还当自己是二世祖呢?”
“这府里,你们愿意待就待着,不愿意就滚!”
他一世英名,因这一家子,搞得自己抬不起头来,如今,倒还怪罪他心狠了。
杜家姑太太愕然,她比大哥小了近十岁,杜成柏一直对她极好,将她的儿孙也当自己亲骨肉一般疼爱,从未对自己如此冷漠。
“你....你让我滚?”杜家姑太太哭道:“二郎他们都不曾出过楼兰,你突然让我们离开?”
“如今外面乱糟糟的,你倒是说说,我们能去哪儿呀?”
杜成柏一拍桌子喝道:“你也知道外面乱的很,这乱是因谁而起?”
“好些地方已经饿死人了,还有的人家卖儿卖女,你有吃有喝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杜家姑太太哭道:“他们饿死人,要卖儿卖女关我啥事?”
“又不是我逼着他们去卖的,大哥你这分明就是,存心想在我身上撒气对不对?”
杜成柏眼神狠厉盯着妹子:“二郎最近在柳山附近得了个庄子,那庄子原本是谁家的,你最好给我尽快还回去!”
“否则,到时候被人给拿住了,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杜家姑太太破口骂道:“我知道大哥你啥意思,无非就是那个贱人最近风头厉害,大哥你怕她,我可不怕她。”
“她害了我女婿冯家,这辈子我都跟她没完!”
杜成柏见她冥顽不灵,冷哼道:“你非得与她作对,到时候出事了,我是不会管的,你别指望到时候,我会替你出头!”
杜家姑太太冷笑:“我是你亲妹子,你害了自己妹夫不说,如今眼见自己外甥要被欺负,也能袖手旁观!”
“杜成柏,你活该这辈子妻离子散,身边没一个亲人,你注定这辈子死了,烧纸祭拜都无人!”
这话不可谓不狠毒,杜成柏身形一震,浑浊的眼里似有水光闪过。
他身边的亲卫老江喝道:“姑太太,你未免太过分了,老将军一心为了北庭子民,你竟然如此咒骂他,简直是......”
老江是杜成柏的亲卫,也是从小随他一起长大的玩伴,二人一起学习从军杀敌,相伴五十年,感情非比寻常。
杜家人的恩怨,他更是一清二楚,此时,杜家姑太太的话,让老江都替杜成柏难受。
杜家姑太太讥讽道:“他是为了北庭子民,是为了他忠心的皇帝,和他自己万古流名的名声,这都是他想要的,又不是我想要的!”
“这北庭子民还有那窝囊皇帝,他们与我何干?”
“凭啥要让我的家人,去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搞得吃不好穿不好,凭什么?”
杜家姑太太骂骂咧咧走了,杜成柏颓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似被人抽走了精神气,瞬间老了一大截。
“将军!”老江关心道:“姑太太她也是气头上,不是有意要......”
杜成柏摆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是不是气话,我心里有数,她这是恨上我了,怨我没给冯家报仇,恨我没替她闺女撑腰!”
他带着几分嘲弄苦笑:“人心素来不足啊,当初明明是他们一家子要跟着过来的,如今倒变成是我连累了他们!”
“罢了罢了,以后都随他们去吧,你吩咐下去,以后没我亲口命令,不得任由余家人借调人手,就是我那妹子也不行!”
老江一震,老将军这是要断余家人的后路吗?
杜成柏的妹夫余家,在柳山附近圈地霸占良田,将庄子上的百姓逼为奴仆,这事引起了吴长安的不满。
“我素来敬重老将军的为人,不想他却纵容亲眷如此行为,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柳山本在榆柯县内,因距离托蛮县较近,为了方便管理,顾念浓索性将柳山划到了托蛮县。
余家因余父和余氏勾结外敌,企图引兵入都护,幸得顾念浓救援及时,才免了都护府的危难。
事败之后,杜成柏要处死妹夫,被妹子一再苦求,最后到底没忍心,将父女俩流放到了矿山上。
没想到,妹妹竟是因此恨上他了。
余家自从冯家灭亡后,没了钱财来源,家里子弟也过惯了奢靡日子,哪里受得了清苦。
余氏的弟弟余二郎,便带人去抢了柳山庄子,仗着自己舅舅是杜成柏,压根不将人放在眼里。
他深知,舅舅已经对不起母亲,不可能将几个外甥一并赶尽杀绝。
吴长安接到苦主诉状之时,气得火冒三丈高。
“真是贪得无厌,我原以为除去了冯家白家等家族,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不想还是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霸占良田!”
给他送茶水过来的元氏担忧道:“他爹,那余二郎可是杜老将军的亲外甥,你要是得罪了他,夫人会不会保你?”
吴长安将笔沾了沾墨,提笔开始写信。
“夫人为人正直,定然容不下余二郎这样的人,再说了!”他提笔顿了一下:“我将来想要走得更远,就不能事事依靠夫人!”
他要让顾念浓看到自己的实力,将来才会有更多的机会给他。
八月中旬,顾家依然没有消息,去打探消息的葛大龙也没了消息。
顾念浓一时有些担心。
向来大大咧咧的顾溪江,也渐渐变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