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在茫茫一片枯黄杂草中,近百道身影如同毛虫一般在上面蠕动着,这是一处隘口上方,被当地人称为一线天,而在一线天下方就是一处狭长的谷道。
这里连接着沅江县的几个乡镇村落,白日里林松的工作队就是从这里出发到各乡村宣传。
那群土匪在杂草中间穿梭,来到了隘口上方,将枪口对准了下面,
“大哥,前面来信儿了,县城工作队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有二十来个手里可是拿着家伙什儿的!”
“嘶!”,为首那人听到这话微微皱眉,“王老爷没说这个啊,不管了,等会先把带家伙什的敲掉!”
林松一行人也是在各村镇初步宣传后开始打道回府,眼见天色渐晚,柱子等一行护卫也是紧紧看着四周,
不过好在一路上都平平安安,只要过了前面的一线天,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渡口了,不过……
地形险要的一线天是个绝佳的伏击位置,柱子也知道若是有人想干掉工作队,那么一线天绝对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林组长,我们可能需要在前面停一下”,他转头对着身后的林松道,“前面情况不明显,需要侦察一下……”
林松闻言有些迟疑,“需要花多久?最好不要在这里耽误太久”
“这……暂时还不知道”
“好吧,最好快一些!”,柱子点点头,随后带着十来个警卫开始逐渐朝着一线天方向侦察过去。
“大哥,他们人停在一线天口子上没走了,十来个拿枪的家伙慢慢往我们这边摸过来了!”
“吗的,这帮人这么警惕,看来是遇到内行了!”,为首的土匪暗骂一声,若是先把来侦察的那十来个人干掉,那可就打草惊蛇了,
不过若是等着那些人摸过来,那也一样得暴露。
“不管了,给对面的弟兄发信号,让他们摸到一线天路口那儿去,绝不能让人跑了!”
一线天南北两地的土匪都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眼看越来越近,他们都开始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众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啥时候出现了一批幽灵似的身影,
那些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在泛着光,哦,还有那冒着寒光的枪口。
………………
“嘶!”
洞庭湖某处密闭的木房间内,十来个模样凶悍的大汉正围在桌子前仔细瞪着什么,
一络腮胡的汉子正坐在桌子一方,手里捏着一张牌,满脸踌躇着,
“快点!”,他右边的光头大汉瞪眼道,“抓的么子牌呢,寻摸半天,牌都给摸包浆了!”
那络腮胡斜眼看着桌面上的牌,摇头道,“不行不行,这牌打出去直接点三家”,他用另一只手将嘴上叼着的烟取下,伸进了桌下。
随即就是一阵低沉的呜咽声音传来。
原来,在这桌子下面还绑着两个肉票,那络腮胡拿他们当烟灰缸了,“你他妈的,叫得爷爷我心烦!”,那络腮胡抬腿就在下面踹着那两人。
“在等么子哦”,坐在络腮胡对面的一个刀疤脸不耐烦道,“等会天都黑了!赶紧,趁着老二他们还没回来,咱们再干个几圈,搞快哦!”
说着,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牌骂道,“入你仙人,抓了一天的烂牌!”
络腮胡犹豫片刻,手里的那张牌当即就要打出去,身后的小弟们也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着,
谁曾想他又将牌收了回来,从自己的牌堆里甩了另一张牌出去。
“哈哈哈哈,碰!”,那个刀疤脸连忙大喊,“筒子清一色!给钱给钱!”
他一只脚放在长条凳上,将桌面上的钱全给扒拉过来,还抓起一把钱朝着四周撒去,“爷今天一把赢回来!高兴!”
“哈哈哈哈,不来了,恰饭恰饭!”,刀疤脸将钱收了起来,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这也就是老大老二不在,要他们在的话,你看我咋收拾这老六!”,
络腮胡狠狠地捶了桌子,引得桌下的两个肉票一阵惊呼。
“尼玛的,就是你们两个瞎勾八叫,老子!”,说着就朝着桌下猛踹了几脚,直接将那俩人蹬了出来,
光头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前,“行了,多饿他们几顿就好了,赶紧走,吃饭了!”,等到众人纷纷离去后,门也被再次重重的关上。
随着众人离去,这间木屋内居然隐隐有些晃荡,莫不是地震了?
两个被绑成麻花的肉票迅速蠕动到了屋内一角,屏吸静气地观望着四周可能会塌下的东西,
不过当他们安静下来时,隐隐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像是水声,似乎周边都是水,
在加上不断摇晃的房间,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居然是在水上。
其中一个肉票艰难地倚着木墙站立起来,透过木墙缝隙看到了外面的场景,眼前见到的让他有些愣住,
这是一处漂浮的水寨,通过用塑料、可漂浮物和木头制成的移动水寨,共有四个木屋,此时这些木屋都点亮了煤油灯和火把,一片喧嚣。
其实在当地有不少渔家都是这样,常年不上岸,自己在湖面上就已经造了个家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没了日光的照耀,凌冽的冬风更是嚣张,不断推动着波浪敲打着这座移动水寨,而在这些波浪间,却是漂浮着好几批黑黑的管子。
这洞庭湖这么大,不少人家都往湖里扔着垃圾,飘着一些管子也实属正常,不过诡异的是,这些管子都是垂直在湖面的,
管子们分三批开始朝着不远处的那座移动水寨飘了过去,目的很明确,就是那几个木屋。
对于土匪们来说,今晚上也依然是醉生梦死的环节,木屋里面喝得热闹,而原本该在木屋外假装渔民放哨的人也没了踪迹,
想是禁不住这冷风的吹打,也或许是馋了木屋内的美酒。
此时也就只有一个刚刚从木屋内踉跄走出来的大汉,就是先前打牌输了的那个络腮胡,
“老黑,没事儿吧你?”,屋内传来了叫声,
那络腮胡摆了摆手,“没事儿,老子……老子出来放个水,等会你看我……看我怎么喝翻你!嗝!”,
听到老黑打的嗝,屋内又是传来了一阵狂笑。
络腮胡老黑摇着脑袋站在屋外的木板浮桥上,昂起头让冷风吹掉脸上的热气,心里也在琢磨着,
“今天怎么回事儿,打牌回回点炮,就连喝酒也才喝了一点就有了醉意”,他拍了拍自己的脸,
“今天老子怕不是撞鬼了哟!”,老黑又甩了甩头,他突然感到一阵口渴,看着脚下清澈的湖面,
他突发奇想将身子趴在了浮桥上,冒着酒气的脸离水面不过一只手的距离。
通过浮桥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火把发出的火光,老黑开始打量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他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我……我老黑,也不黑嘛!”,他定定地看着水面,蓦然一个水怪从老黑的面前的湖面慢慢浮了出来,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