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木船的桨声划破寂静的湖面,几只小木船从湖面上划过,雪花在空中飘洒,轻柔地洒在湖水上,与船身留下的细细涟漪交相辉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其中一艘木船的船舱有一人躬身走了出来,站在船头上满脸感慨地看着眼前地景象,“可惜啊,这阵子的雪下得还不够大!”
紧接着,又有两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将手里拿着的一件毛领大衣,
“林组长,也就您才有这雅兴”,说着他将大衣披在了那位林组长的肩上,“现在这一片那么多县城的征兵工作都停了,只有咱们沅江县还在动”
那林组长呵呵一笑,“小王啊,你怕了?”
那人立马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谁说我怕了,就这附近的几伙土匪我可不担心,但就怕是整个洞庭湖的土匪都来咱们这儿……”
“那刚好,一块儿端了!”,林组长依然是轻松愉快的模样,他将披在身上的大衣穿好,随后掏出一支烟点燃回过头来,
赫然就是当初在周城组织工会、农会成员暴动的林主任林松。
暴动被镇压后,林松被当局逮捕抓到了南京,直到国民政府开始抓捕藤野商社以及清洗与之勾结的官商后,林松才在国府劳工局长马超俊的活动下被放了出来。
后来一直在劳工局中工作,直到预备役工作筹划再一次被提上日程,筹备委员会急需熟悉基层工作的骨干,林松这一批国民党仅剩的基层实干派才有了用武之地。
听到林组长的话,小王低声道,“前几次附近县乡遇袭的工作组成员的尸体才刚刚拉走没几天,
我可是看到了,那些人身上全是窟窿眼儿,不是一般的土匪!”
“压根儿就不是土匪干的!”,小王身边的那个沉默年轻人开口道,“江浙皖一带的中央军今年一直在剿匪,
其境内的土匪死的死逃的逃,连带着湖北江西境内的土匪都变得低调。”
“我来时调查过了,沅江县今年的土匪消停了不少,生怕隔壁的中央军顺手过来剿匪。如今怎么可能会挑政府的人来杀?”
林组长点了点头,“柱子说得不错,这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肯定就是当地的那些地主老爷们指示的,
听说洞庭湖一带自清末以来土匪众多,富贵人家的护院保镖都有枪,袭击没有什么防备的工作组不是难事儿”
说罢继而笑了笑,“柱子是在江苏的时候就是干的警察,这方面懂的可不少,小王你得多学学!”
小王不服气地看了看身旁的柱子,心想这瘦得跟猴儿一样的徐铁柱比他还小,自己才刚从湖北警察学校毕业,怎么他都已经当了警察了?
“我们专业方向不一样……”
“来人了!”,柱子敏锐地看见了不远处的码头,那里已经站满了人,似乎是在等着林松一行人。
柱子将食指和拇指放进嘴里猛地一吹,一声尖锐的哨声在他这艘木船上方向四周扩散,
其他的几只小木船闻声开始加快速度,很快超过了林松所在的这艘木船,提前靠岸。
船还没停好,这几只木船中窜出了近二十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手枪,不顾码头上众人惊诧的目光,在附近可能会藏人的地方一番搜索,
随后隐隐以一个半圆的阵型拱卫着即将靠岸的最后那艘小木船。
“林组长大驾光临,我等早已是翘首以盼了”,林松刚刚走上码头,前方的诸多豪绅都纷纷走了上来,热情地拉着林松寒暄,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众人,与之朝着当地的乡公所走去。
“这次征兵事宜的通知想必各位已经看过了,多余的话林某也不再多说了,还望诸位多多配合。”,刚进乡公所,林松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让本来准备好打太极的众人也是微微一愣,“这是自然,林组长需要多少人,只管与我等说,到时候我等亲自将人送到县公署!”
“不不不,诸位可能是没仔细看,这次征的是预备役,也就是民兵,征兵我们自己会有人来接手,
需要诸位配合的……是别的东西”
林松摆了摆手,他转过头接过小王递给他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了一叠文件,将之分散给众人。
当地豪绅们奇怪地接过文件,不过是仅仅看了个开头就已经面露严肃,越往下看越阴沉,直至最后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首位的林松,
不过这次眼里不再是虚伪的恭敬,而是毫不掩盖的怒火。
“林组长,您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家底最为厚实的地主豪绅开口道,
林松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就是这个意思咯,让各位协助国府开展预备役工作的筹划。”
“你蛮翻咧!”,或许是激动,有个地主直接站起来对着林松吼道,“国府征兵要人,凭莫斯要老子们减租减息!”
原来,文件上的内容是落实预备役制度的细节要求,首先预备役兵员不能再是靠原来的坑蒙拐抓来,这样的兵员组成的部队根本不堪一击,
因此党部要求各地的预备役兵员必须是自愿报名,且以良家子为主。
那如何能让老实本分的人来参军?首先就是要保证他们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参军后,家里人不能被饿着,这就涉及到了民生问题。
由于征兵的大范围目标就是散落在各地村庄乡镇的老实庄家汉子,因此土地、租子问题就是筹备委员会首先需要解决的,
早在四一二政变前,林松曾与共产党的干部一起合作处理过土地问题,对于共产党领导的农会工作机制,林松十分赞同,
对待这群国家的蛀虫,就应当以铁血手段镇压之,因此如今再一次涉及到土地问题,林松也没有什么压力,一切不过是重拾旧业而已。
“诸位身上都兼着乡公署的职务,为党国分忧是你们的职责,不过是减些租子,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林松微微有些动怒,
这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哪个愿意把自己的钱给别个,我们又不是夹生苕(人傻的意思)”
“这个官儿老子们还真不当了!”,有部分人甚至直接当场闹着要辞职。
“欸欸欸,大家都冷静一点,林组长肯定也不是这个意思”,先前第一个开口的那个豪绅这时候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说罢还看着林松,希望他能够收回这一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