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她们坚持不懈的打听,得到了几乎相同的结果。
除了开车之外,步行起码得两天,才能到达火车站。叶瑜舟和黄莘妡都要吐血。两天?情况危机尤其是逃命的时候,两分钟都很关键,哪来的两天给她们耗着?
再加上询问用的时间,如果再不回去,卞腾就一定会起疑心。
“没事的莘妡,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叶瑜舟安慰她,也同时在安慰自己。
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们最开始想要成功偷盗雾心的念头已经被打散的差不多。活下去,才是最大的希望。
叶瑜舟越是乐观,黄莘妡就越苦涩。她活的其实没有什么牵绊,父母也都还年轻,能再要个孩子。可是叶瑜舟不一样,她如果没有和张木散团聚,这辈子估计都会留下不可忘却的遗憾。
“瑜舟,你想张木散吗?”
“想,每天都想。”叶瑜舟抬头,望着星空。这里和她家乡的山上一样,有很明亮的星星。每次想张木散了,自己就会在深夜里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然后靠近窗外,仰望着星空,有月亮那就再好不过了。
夜晚的天空越是明亮,她就越觉得张木散能感应到她的思念。“我们一定要回去,莘妡!”
“一定。”黄莘妡勉强的笑了笑,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回了旅馆,气氛有些压抑。
没想到,迎接她们的,居然是卞腾快要笑开花的脸:“你们在这里的工作有着落了!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两人不明所以,睁大眼睛看着卞腾,叶瑜舟先出声问道:“卞大哥,你能说明白我们要去哪工作吗?这么高兴......看起来像是,像是有人要买我们你收钱了一样。”黄莘妡附和点头,刚才一进门她就有这个想法。
如果属实,今晚睡觉的时候,估计她和叶瑜舟得铤而走险,合力看看能不能干掉面前的男人,然后逃命。
因为刚才在回来路上沉重的对话,叶瑜舟方才说话的语气也不善。
卞腾心下起疑,这不是逃命者听到有着落时候应有的反应,常年敏锐的习惯让他的态度一变,面色冷冽。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这话一来可以试探她们的态度,二来还可以顺便看看,这逃亡路上的相遇是不是已经策划好了的。
黄莘妡暗道不好,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定位和她现在的态度一点都不搭调?!叶瑜舟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两人的态度越来越引起卞腾的怀疑。
卞腾悄悄伸手,往自己衣服里的一个口袋摸去,心里开始盘算如果她们死了,自己要怎么给那个老头子交差。
“卞大哥我不明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本来咱们姑娘和你有别,还嫌害臊,可如今我们不得不坦白了。”叶瑜舟再次挑起大梁,实施一波新攻势。
卞腾顿住了动作,听着她说下去。万一自己多想了呢?
“我们两姐妹当时只想着跑的越远越好,但没料到在这里第一天脸都要被吹裂了,刚去澡堂的时候她们女孩也一样给搓澡,好多女孩子就光着身子走来走去,还有吃食连米都没有,和我们家乡的差距太大了!我们刚回来的时候就想和卞大哥你提,能不能等我们帮忙之后顺路给我捎到偏南一些的地方,没想到,没想到卞大哥已经都替我们安排好了......”
说着,叶瑜舟的眼眶正下方,已经渗出了眼泪。
这眼泪是替她自己流的。她没有像样的家,还上了一个自己以为相当像样的学校,从鬼门关走回来,结果让自己又走进了修罗门。她多想和个平常的女孩一样,上学放学,然后在父母的关照下,度过平安的青春岁月。
甚至这种希望,有时候超过了见张木散的希望。
黄莘妡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了低头状。叶瑜舟说的每一条都是路上遇到的真实情况,卞腾会继续相信她们吗?
没登她多想,卞腾就把伸进衣服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
人家女孩子在外多不容易的一件事,怎么他还得动手解决呢?卞腾的内心也有点自责,赶紧招呼她们进了屋子,大家烧了壶他买来的水,一人倒在一个被子里坐在床铺上继续聊了起来。
卞腾首先道歉,表示自己刚刚不是故意的,只是做这一行的很凶险,要小心行事。叶瑜舟擦干了眼泪,随即询问到:“是哪里的差事?”
卞腾就把在澡堂里遇到那老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叶瑜舟和黄莘妡在他说话的时候频频对视,互相交换着讯息:卞腾居然在澡堂里碰到了那个收藏家!
这也是她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庆幸半路遇到这个竞争对手。细细想来,一路上如果没有卞腾照顾,她们两个女孩会遇到多少的麻烦和困难,真不一定。
现在潜入的机会有了,就差回去的机会了,叶瑜舟趁机问道:“卞大哥,那我们要是帮你拿到了雾心,你能保证带我们去偏南方一些的地方吗?”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期盼,让卞腾有些松动完成任务就和她们分道扬镳的决心。
做这一行的在做任务的时候就不能出什么差错,最好身边什么拖油瓶都不能有,方可全身而退。
“我且想想。你们过去之后,千万千万要和他的养女打好关系,明白了吗?”
“嗯!”
随后3人便相继歇下。
那晚,叶瑜舟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张木散的名字,想起了他们两小无猜,萍水相逢的场景,本想随着本能的反应勾起嘴角微笑,可又怕多余的表情会惹得卞腾更怀疑,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她发誓,一定要回去,然后顺利的去张木散的身边;要和他说好多好多的话,一起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好多好多.......
带着美好的愿望,她深深地睡去了。
斯威大学附近酒吧地下室。
倪久舜向身边的人递过地下组织送来的信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第一时间收到信看完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找张木散,可是张木散在这地下和一群黑皮肤的人在谈生意的样子,便想进来在外面等。
结果愣是傻英文都不会说,又在门口耽搁了2小时,黑帽谈完先行一步,路过门口的,的时候才发现,并把他带下来。
张木散黑着脸,恨不得此时就把地下组织的部长拉出来摁在地上狠狠地踩几脚。
送来的信上,是地下组织部长毫不掩饰的整体计划。他早就探知,在这次偷取雾心的路途上,会有另外一个很有名的大盗卞腾做同一辆火车前往;还故意把叶瑜舟与黄莘妡的住处和他安排到了同一处车厢,故意使两路人马结合,一起进行任务。叶瑜舟初步到达甘肃的时候,就会派出援兵。
这计划单纯来看,十分完美,只要操作得当,成功率极高。
那问题来了,信的后半部分提到,叶瑜舟和黄莘妡压根就没被告知过任务的内容,能不能骗过人家顺利抵达甘肃全靠运气!甚至整封信透露着一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感想。
这就是当初地下组织和他保证的好好照顾叶瑜舟?
拳头默默攒劲,张木散不想引起自己太多的怒火,只是狠狠地垂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桌子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像是痛苦的嚎叫,然而张木散恨不得这一拳就正好打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兄弟,信的最后的最后不是提到他有派援兵了吗?你就放宽心好了,弟妹福大命大,一定可以平安回来的。”
“你看不出来他是在瑜舟几乎没有援兵吗?”
“啊?”这倪久舜暂时没转过弯,便又拿起信来端详,默不作声。再多问几句,估计张木散的心里会更难受吧。
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深入险境,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张木散眼神略有失焦,陷入了沉思。
他能看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差距,是因为这封信一早就显露了叶瑜舟和黄莘妡必须两人之身前往才有成功的可能,援兵部长为什么后来添加他不明白,但是感激。可让他难过之处就在于,甘肃到他们南方有快半个月的路程,援兵过去又是半个月;为了不让援兵阻碍任务,除非叶瑜舟和黄莘妡有生命危险,否则他就会让援兵保持一定距离,一概不得靠近。
深深地无力感,给张木散无形中又打了个巴掌。
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他还是只想着自己扩大实力,来护叶瑜舟来日的周旋在国内,地下组织那一块掌握的死死的。
也难怪这封信,那男人能大大方方的寄过来,不怕张木散发火。又或许,就是张木散最近的动作被他发现,所以传来的一阵警告:
叶瑜舟在我的手上,万事请小心。
真要深究起来,张木散是理亏的那一方。当初能初步发展也是依靠着人家的实力,换个角度来看,他也能理解男人不满的地方:当初我给你的兵大的天下,现在你说要自己封地为王就为王?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对此,张木散只能坦诚相告:没有。
“我一会给他一封回信,你帮我带到。”
“好。”倪久舜一口就答应下来,顺带问了个问题:“那个兄弟啊,我觉得我在这里也蛮久了,如果再不回去可能学校的老师都把我给忘了。”他不是怕老师忘不忘,而是怕再不回去,毕业证拿不到,高中没毕业能贻笑大方好多年。
本以为张木散会一口答应的倪久舜,却迎来了一阵沉默。
为什么?因为张木散是真的舍不得。
虽然在这里有黑帽的辅助,可是他唯一交心的弟兄,之忧倪久舜一个人。倪久舜走了,他还能和谁说点心里话呢?
“咋了兄弟,是不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你就说嘛,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修建军火库的时候我天天都想跟你喝酒,那时候可比现在惨多了,你人就在中国,还那么久才来看我一次。”
张木散被这样的言语逗笑,可,是转头对着倪久舜笑的。第一次他对自己笑的这么认真,倪久舜有点慌,张木散是他在孤寂的时候唯一给予他友情和亲情的人了:“你你你,唉其实我不走也是可以的,明天我们还一起吃饭,怎么样?。”
“走吧。”
“去哪?”
“给你买机票。”
“嘿嘿,你咋知道我身上没钱?”
钱?对了,他好像还没在信里看到地下组织部长谈论军火库盈利的消息。那么大的地儿,没有几个上门客他压根儿不信。忽然,张木散发现了事情的转机。
他要写一封信告诉那男人,自己和他是合作伙伴,不是附属伙伴;借用实力的地方,他可以和他算清楚,但绝不会让步!
出酒吧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来来往往的男女们穿着暴露,举止大胆,空气中的荷尔蒙如爆炸火灰般弥漫,渲染着每个人的神经。出来的时候又很多的女孩子热情地朝他们搭讪,在这里,倪久舜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气还是有在的嘛。
“Becarefulrecentdays.”(这些天自己小心。)
穿越人群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女孩低头朝张木散的耳边说出了这句话。张木散本能的把耳朵挪开。他讨厌除了叶瑜舟之外一切女生和他近距离的接触。可是随后他便意识到,这可能是来自珍的提醒。
今天来谈的,是在隔壁州发展的一系列问题,场地也是珍直接借给他,那么麻烦的提醒,就不得不重视了。
他一把将倪久舜的头摁过来,然后大声的说道:“回去!我们在地下室待到凌晨再走!”
倪久舜不明所以,却也跟着张木散走回了地下室,可是一进门,就看到了被捆住的黑帽,和一群从未谋面的陌生面孔。看眉眼的比例和整体气质,像是德国人。
黑帽的嘴角有一些鲜血,却仍然笑着倜傥张木散:“我的朋友,这是我唯一一次不希望你这么聪明和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