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幸福团聚,分秒必争相亲相爱,分别的时候还是来到了。王学礼和那桂芸请庄严和于广美在一起吃了顿饭,此时四个人已经亲如一家了。妥善安顿好两位老人,二人又不得不在机场依依不舍地相拥而别。
登上去江城飞机的那一刻,那桂芸否定了王学礼的建议,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什么远大理想个人前途,她那桂芸追逐了十几二十来年,也得到了许多,终不如有心爱的人相伴左右生活更有质感。
从机场回到公寓后,那桂芸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给苏教授和苏师母买的一对岫玉枕去了苏家。师母闻声开门时,沈翰林居然也在,与苏教授两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表情都很难看,见那桂芸进来,只是点了点头。那桂芸见此情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把两只玉石枕轻轻放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中午,沈翰林接到了毕业后刚刚留校任教的自己带的硕士研究生小许的电话,说他在学院办公室工作的女朋友告诉他,院里领导班子刚刚开过会议,准备向学校上报调那桂芸到学院工作,是苏有明教授提出的建议,而且,苏教授还力主推荐那桂芸为下一个年度的长江学者后备人选。
沈翰林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急了,学院长江学者后备人选每两年才只有一个名额,那桂芸占去了,他沈翰林就没戏了。辛辛苦苦盼来芸师妹到江大历史学院学习交流,本打算借苏教授的威望能将她调来与自己重温鸳梦再续前缘,却不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沈翰林急匆匆来到苏教授家,想问个究竟。
沈翰林敲门进屋,苏夫人给师徒二人斟了茶,便退到自己的房间里。
沈翰林说:“老师,听说学院有意要调桂芸师妹过来工作?”
“是啊,你不也是这个意见嘛。江大历史学院目前师资力量十分匮乏,以桂芸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教师岗位的工作,所以,我向学院推荐了她。这学期,她开的选修课反响非常好,更证明了她的实力。学院领导班子会议讨论,采纳了我的建议。”苏教授轻饮一口茶,慢慢地说。
“我还听说,您向院里力主推荐那桂芸作为下一个年度的长江学者后备人选,这是真的吗?”沈翰林焦急地直入主题。
“是这样的。桂芸在教学实践中,非常注重改革创新,而不是拘泥于书本知识的简单传授,对学生学习兴趣的培养非常有启发作用。她做的电视讲座,在普通民众中普及历史知识,这非常有意义。我过去上课时不是经常跟你们讲嘛,一个忘记历史的民族是非常可怕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注重把历史事件与现实生活有机结合起来,以史鉴今,对历史学教学和研究都非常有示范意义……”
“可是,学院明年就只有这一个名额,她如果占去了,我这些年的努力岂不付诸东流了吗?”沈翰林不得不打断苏教授对女弟子滔滔不绝的夸赞,表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你,说心里话,你们两个都是我苏有明的爱徒,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学术上有所建树,比我老头子自己作出成绩都让我高兴。我也反复对你们两个人作了权衡,最后觉得还是桂芸更合适。她如果当选,不但对我们学院青年教师具有示范带头作用,也可以影响整个学界的教学和研究方向。”苏有明真诚地说。
“老师,这十几年来,我跟着您鞍前马后的,做了多少辅助性的工作,哪次有过半句怨言?没想到那桂芸才来这么几天时间就征服了你的心,你对女弟子也未免太偏心了!”沈翰林话语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愠怒。
“翰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对你们两个取舍之前,我也是考虑很久的。”
“可是,你考虑的结果还是觉得手心肉最是贴心。”
正说到这里,那桂芸就进来了。
苏师母让那桂芸坐在另一只沙发上,也给她斟了一杯茶。那桂芸一路劳顿,此时确实口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听明白了苏老师与沈翰林讨论的话题内容,那桂芸刚想表示自己无意留在江城大学,沈翰林却先声夺人地说:“那桂芸,难怪你上次极力阻挠我在老师的文集上署名字,原来背后有这么大的好处等着呢,署不署名字当然没有意义了,署名,说到底不也是为了积累学术成果,目的是晋级嘛。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这样一个有心计的人。”
“沈翰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我怎么就有心计了?苏教授推荐我的事,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哼,说你不知道,鬼才会信呢!”沈翰林憋了一肚子的火不好在老师面前发作,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
“翰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师妹?亏我当初还想把她介绍给你!”师母见沈翰林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十分生气。
“师母你不必多说了,你难道没看出来苏教授对女弟子的特殊偏爱吗?怪只怪我沈翰林生错了性别。”沈翰林几年来精心谋划的晋升之路因为那桂芸的出现戛然止步,气冲牛斗,越发口无遮拦。
“翰林,你这样说话,伤害老师倒也罢了,怎么可以捎带着污蔑人家桂芸的名声。”苏师母气愤地说。
“师母你多余担心,我俩读书的时候就曾经好过。”见师母也极力袒护那桂芸,沈翰林更觉生气。
“沈翰林你不要胡说,谁跟你好过?!”那桂芸怕沈翰林继续往下说,赶紧阻挠。
“没有吗?你不是说还曾经为我流过产吗?这事儿师母您不知道吧?所以,苏老师这位得意女弟子可不像您想像的那样冰清玉洁。”沈翰林索性把一切都抖落出来。
“沈翰林你真是个人渣!”那桂芸骂完这句话,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苏教授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动静,苏夫人忽然反应过来,回身见丈夫靠在沙发上,已经动弹不得,忙取出救心丹放在舌下含上了。
沈翰林见状,好像一下子从梦魇中惊醒过来,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20电话。
护送苏教授进了医院急诊室,沈翰林又打了苏晓虹的电话,告知老师心脏病发作已经住进医院。等苏晓虹与邓家国两口子匆匆忙忙先后赶到后,沈翰林不声不响悄悄离开了。
那桂芸陪着走廊里神色忧伤的师母,不知如何相劝,更不知从何劝起,不待开口,自己先垂下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