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合的样貌,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赵烺没有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此前听到她那沙哑的嗓音,赵烺心里颇为奇怪,还在想着一个女孩的声音怎么会这般境况。
而直到了现在,在看到了白合那腐肉一片的脸庞跟脖颈之后,赵烺才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因为她身染恶疾,不仅影响了容貌,还毁了她的嗓子。
赵烺心中惊骇,脸色一紧,嘴巴大张止不住的退后了几步。
白合惨然笑着看了赵烺几眼,身影萧索退回屋内。
这一日间,再没见白合出来。
就连饭间赵烺叫她,白合都没有答应。
白合房间里一直砰砰作响,也不知道她在忙活着什么。
赵烺心生愧疚,暗思肯定是自己之前反应刺痛了白合的自尊。
思考良久,赵烺来到白合房门前好声道歉。
只是每次道歉之时,屋内的声音虽有停顿,但随后又接着响起,白合根本就没有搭理赵烺的意思。
赵烺心中无奈,也只有退了回去。
时至晚饭饭后,赵烺于院中休息,心想着依着白合以往的作息来看,晚上她肯定会出去做事的。
而等她出来的时候,自己再跟她好好道歉就是。
只是从日暮西斜的傍晚一直等到夜色浓郁的深夜,赵烺身体困乏,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白合都没有出来。
一直在院子里坐了这么久,赵烺可真是吃不消,浑身酸痛不堪极为疲乏。
没有办法,赵烺只能将院门关上先行回屋休息。
身子刚刚躺到床上,极致的困意袭来,赵烺沉沉睡了过去,对于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赵烺身子躺下不到半个小时,隔壁的卧室房门“吱嘎”一声便被打开。
里面一个头戴毡帽系着面巾的黑衣女子走了出来,看其身形正是白合。
白合手中搬着一件物事,乌漆嘛黑的看不清楚。
她轻轻将那物事放在赵烺卧室门口,而后手指曲起似想敲门。
只是她定在原地似乎想到了赵烺午间见其模样一脸惊骇的模样,眼中泛着薄薄水雾,咬了咬嘴唇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白合怔神地站在原地许久,而后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随着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白合推开院门融入了远方浓郁的夜色之中,再未回头。
……
第二日清晨,因潜意识一直挂念着向白合道歉的事情,赵烺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只是等他刚想下床起身,浑身瘫软一个没注意就摔倒了地上。
“这……”
赵烺撑着身子,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感受着自己身体空空入也,一点力道都没有,赵烺直觉这肯定是那谶毒以及鸦片将自己身体所有的体能都给消耗的干干净净了。
赵烺坐在床沿上休息了好半天才恢复了些力气,他苦笑着自嘲道:“我现在的状态,可真的跟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拂去身上灰尘,赵烺扶起边上一个被碰倒的座椅,一步一步搀扶着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房门位置。
“吱呀”一声轻响后,房门洞开,赵烺看着门前的一个散发着阵阵木制轮椅兀自愣神。
“这轮椅难道是白姑娘给我准备的?”
赵烺蹲下身子将那轮椅上下摩挲了好几圈,看着那崭新的木材,确认这轮椅定是新作才对。
赵烺坐在轮椅上试了几圈,其右手位置有一个手柄可以控制方向,倒是极为方便。
寻思一番,赵烺觉得白合肯定在好些天前就预见了自己会遇到这样的状况,毕竟鸦片的危害形同附骨之毒,白合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至此,但想想白合一切也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若不是她一直在悉心救治看护,他早就在谶毒发作的时候给活活疼死了。
想及这里,心中更为愧疚,赵烺坐着轮椅来到了白合卧房门前。
只是说来奇怪,眼前的卧房房门洞开,却根本就没有白合的影子。
赵烺站起身子,扶着墙壁进屋查看了一番,除了一些残留的木材木屑,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白姑娘昨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仔细想想,还真的有这个可能,赵烺便坐在院子里耐心等待。
天色此时尚早,东边的天空刚刚露出了一丝丝鱼肚白。
朝阳将起未升,正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清晨时分。
看了看时间,此时才六点多的样子。
赵烺一直坐在轮椅上等待,只是等到了将近八点,红彤彤的太阳都照亮了小半边天,却还未见白合回来的影子。
“白姑娘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赵烺心中焦急,咬了咬牙,控制着轮椅正待出门。
只是就在此时,却听门外有一声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白姑娘,你回来啦……”
赵烺一脸欣喜的将院门打开,只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男子。
他手提着一个竹筐,正是日日给这边送饭的黑衣男子。
赵烺脸上所有的欣喜化为失望,他没什么心情的将那竹筐接下,而后拉着那黑衣男子有些冰凉的手臂问道:“白姑娘去哪了,你看到了吗?”
“客人说的是白右使吧,她的行踪我们当手下的是不敢过问的……”
黑衣男子此前几次送饭并未说话,每次都是将饭菜放好行礼之后就走。
如今这甫一开口,也是一副嗓子沙哑的模样。
赵烺莫名就想到了白合,心道这黑衣男子莫非跟白合一样?
对于白合的状况赵烺心里着实没底,不知道为何会变成那种恐怖模样。
心中其实颇有忌惮,赵烺摆了摆手,不再发问。
男子见状自顾离开,赵烺将那饭菜取出随意吃了几口,根本就没啥食欲,遂坐在院子里发呆了起来。
坐在这院子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烺依稀之记得那送饭的男子又来了两次。
等他被一股股莫名四起的寒风吹醒之后,四周已是一片黑暗。
赵烺坐在轮椅上好不容易将各个房中油灯点亮,只是直到了这个时候,却仍旧没见白合回来。
心中愧疚更甚,赵烺咬了咬牙,拿起一盏油灯,驱动轮椅上向此前去过一次的白色建筑那边行去。
白色建筑是那五名女子首领居住的地方,赵烺此前跟着白合去过一次。
一直到现在,赵烺其实对于那五个女子首领——甚至于是在村中的任何一个人——心里都是有些发憷的。
以前白合一直陪着没有什么感觉,但等到现在白合一反常态的消失不见之后,心里的危机感空前的沸腾了起来。
赵烺心中焦急,他顾不得其它,想要去那五个女子首领那里寻个答案。
白合房屋距离那白色建筑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路之上有三人一队的黑衣蒙面人来回巡守。
他们见着黑夜中这一盏灯火,像闻到鱼腥味的野猫一样快速涌了过来。
只是当他们看清了赵烺的面貌之后,面色惊惧的各自退开。
赵烺隐隐听到他们离开之时小声低语道:“这人可是白右使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赵烺心里苦笑,没有想到白合在这邪教村子威望竟然这么高。
想想其实也有道理,不然她不可能在那五个女子首领对赵烺生了兴趣之后,还生生将他带了回来,一直安然无恙的活到了现在。
再仔细想想,以前自己在安乐村偷看那几个女子首领龌龊之事,白合都发现了自己的行动,那几个首领发现的可能性肯定更大。
而这一切,怕都是白合从中打点着,亦或者是说那几个首领看在白合的面子上,装作不知罢了。
赵烺坐着轮椅一直来到了那白色建筑前面,可是等他来到那里之后,才发现门窗紧闭,其内只有一声声男人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赵烺心生奇怪,四下寻了一个稍稍破旧的窗户,悄悄打开了一扇查看。
摇曳的灯光四起,却见那此前用来喝茶的茶桌上,此时竟有一个浑身*的中年男子被那五个女子首领用锁链紧紧绑缚在了桌子上。
她们一人手执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一点一点的在那男子的身体上割着血肉,时不时的还将自己的嘴唇凑上去饮上几口。
生食其肉,再啖其血。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再看着那宛若地狱一般的凄惨模样,使得赵烺险些就惊叫了出来。
他使劲的捂紧自己口鼻,一点声音都没让它发出来。
此前知道是这五个女子首领作恶是一回事,如今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赵烺目眦欲裂,想不到这五个女子首领心肠竟然歹毒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他如今的状态自身难保,更别提去救别人。
心中惊怒,赵烺此时也打消了询问这几个女子首领关于白合的事情,推着轮椅正待离开。
忽然身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一张大手狠狠的勒紧赵烺脖子,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赵烺感觉自己身子远离地面,脖颈一股股大力不断勒紧,要命的窒息感瞬间传来,使得他呼吸困难胸中发闷,大脑缺氧差点就此被勒死在这。
身后控制赵烺的似是一个力气极大的男子,他提着身材枯瘦的赵烺来到白色建筑房屋门前,敲了敲房门,道:“首领,巡夜使齐鸣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