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焦急地催促我道:“你倒是说啊!‘相反的世界’怎么了?”
我轻轻一笑:“我想,就是字面的意思。这里世界的逻辑,是完全相反的。你知道,我们这一趟是来干什么的吗?”
他点头:“知道啊,我们是要找你们家族藏着的宝物。这又怎么……”他忽然两眼放光,“啊,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把这句话按相反的意思理解就可以了?”
我们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一边发呆的方修忽然问道:“宋濯,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太肯定:“我只是猜测……按我的逻辑,宝物不应该被‘藏’起来,而是要在显而易见的地方出现。而且进一步说,我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宝物’应该也不会被称之为‘宝物’了。如果说物以稀为贵的话,‘宝物’应当是无处不在的平常之物。”
“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我们要找的‘宝物’。”
时天吃了一惊:“什么?!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折腾了一趟……不过你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这么看来,还真是物极必反,明明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一直发现不了。”
我赶忙澄清:“我只是猜想。看起来,这里面还有其它的玄机。如果这里真是宝物的内部,我很奇怪,我们是怎么进来的。难道真的是一阵风暴就把我们刮到这里来的吗?”
时天走到方修身边,问道:“这里是你带我们来的。你是如何做到的?还有,你觉得宋濯他说得对吗?”
方修道:“我不过是按照地图上说的,找到了海域上秋季常发生的风暴。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天懊恼道:“不会吧?难不成那个风暴就是我们要找的宝物?这下可好,它每年才出现一段时间,有了这样一个随时消失的宝物,关键时刻也不一定用得上呀!难不成我们得拿个口袋,把台风装进去?”
“应该不用。”方修终于露出一丝浅笑,“我们经历的风暴应该只是一个‘引子’。我们现在所处的异空间,应该是存储在某一件器物里的。”
“我们在一件器物里?”时天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那会是什么?一个盒子样的东西吗?”
这时方修站起身来,说道:“是什么东西,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时天兴高采烈地说,忽然他一愣,“话说回来,我们该怎么出去呢?这里的出口在哪儿?”
这么一说,我也呆住了。是呀,这地方我们进来容易,出去呢?到哪里去找出口?
方修不慌不忙地对我们说道:“别急。我们先到船上去。”
于是我们三个沿着原路折返回去。途中我们又见到了巨型海盘车,它领着一大堆的小海盘车浩浩荡荡地在路上前进。时天冲它一拱手:“祖师爷,多谢您指点迷津,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带点儿贝壳来孝敬您老人家!”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我对他做出的最频繁的表情了。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怪鱼无数。包括那只脾气暴躁的铁甲鱼,它一见到我们又恶狠狠地咆哮起来,但是被海盘车老大给阻止了。
到了第一座小岛上,我们一眼就看到顾安站在岸上冲我们挥手。我们大为轻松地跳上了船。顾安悄悄地问我道:“你身后跟着的那个,就是宝物吗?”
“我身后跟着宝物?”我没明白过来,待转过身时我才发现,跟在我后面爬上船来的,居然是那只大章鱼!
我有点拿不定主意:“话说,我们要把它也带走吗?”
时天分外兴奋:“带走带走!阿章肯定是想跟我们到外面去看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把它养在我家里别墅的游泳池里就可以了。”
我白他一眼:“你可别夸海口。它生活在这里,说不定不适应我们那个世界的生活。而且,它个头这么大,你把它养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过,虽然我觉得不太靠谱,大章鱼自己倒是很想留下来。它伸出手,拉拉我的衣服,又戳戳方修的腿,眼巴巴地望着我们,看上去楚楚可怜。
“算了,带它走吧。”我说道。想起自己也带着从溶洞里来的蛤蟆,没准它能够适应外界也说不定呢。
“好了好了!”时天笑嘻嘻地一把抱住章鱼的脑袋,“以后阿章就是我的了。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让阿章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宋濯还好!嘿嘿,我的新宠物可比你那只青蛙好上一百倍……”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时一直呆在船上的蛤蟆跳了出来。它站在我的肩头,示威一般地冲着阿章“呱呱呱”地叫个不停,仿佛在宣誓主权。
“傻青蛙,闭嘴!”时天恼怒地吼道。他八成是想到了自己曾经被蛤蟆戏弄的经历,“小心阿章把你喷成黑青蛙。”
这么吵吵闹闹了一会儿,方修收拾好我们的装备,将还在摆弄自己的新宠物的时天叫了过去:“待会儿你先去看着船。”
时天这才离开。我们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下来。方修对我们说道:“一会儿‘下面’的朋友应该会将我们送回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片刻后,船只果然缓缓地移动了。我们看着那海面上的孤岛渐渐远去,倒也有了几分归程的快意。我饿了大半天,便拿了一些罐头,几个人各自吃了起来。
船缓慢地前进着。我看着窗外的红云。现在再来观察它们,我总有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感觉,似乎在那厚厚的云层之上,有数不清的生物正在来回奔跑,休养生息……
“对了,我们船的动力是什么啊?”我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照我们之前看到的,那海里生长的都是天上的东西,那么在我们船底下推着我们走的,到底是……
我出了船舱,尽力向水中看去。过了一会儿,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跑回船舱内,我把方修硬拉出来,指着船下,问他道:“这些是什么物种?”
他一挑眼,“你觉得呢?你自己的答案是什么?”
见我犹疑,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宋濯,你我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还有什么是你所不能相信的?”
我抿了抿嘴,小声道:“那个是……龙吗?”
方修不置可否:“从我们传统的认知上来说,应该是的吧。”
我看着船底下挥动着宽大的翅膀带动着我们前进的数条巨龙,不禁问道:“在我们原来的世界上,也有龙吗?”
他十分肯定地道:“有。”
我连忙问:“真的有龙啊?在哪儿出现过啊?”
方修轻轻一笑,“龙出现的时候可不少,只不过你没有仔细看过罢了。”
我想起来,在我原来居住的东北,我就曾经听老人们说过有关“坠龙”的传说,有的人还声称自己摸过真正的龙。不过那都是在消息闭塞的刚解放时期的事儿了,近年来有关“龙”的传闻我听得倒是很少了。
方修忽然说道:“你还记得时天说过的,他抓了一只怪兽的事情吧?”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你不会是说……”
他道:“他抓怪兽的时候,我也在场。那就是一条龙。”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你说什么?时天那家伙,居然抓到了一条龙?!那后来呢?”
他答道:“后来我们协商着放走了龙,只留下了龙蛋。如今时天正把它养在一个小岛上,已经长到跟拉我们船的龙差不多大的个头了。”
我眨巴着眼睛:“他有这个能耐,能够养一条龙?”
方修笑道:“别忘了,时天也拥有段氏的血脉。或许他们那一支的后裔,都很擅长驯养怪兽……虽然他们没有你我这样的眼睛,但流传于血脉里的能力或许会显现出来。”
我心想,难怪时天总是对奇怪的生物感兴趣,例如他想要把“阿章”当作宠物养在游泳池里。
我们在海上漂浮了一夜。次日清晨,我被时天尖厉的叫喊声惊醒:“快快快,都醒醒,风暴要来了!”
我一惊,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见外面果然是“黑云压城”一般的紧迫阵势。飞快地收拾了一番,还没吃上早饭,风暴就来了。时天发动了引擎,再加上船底的龙们的协助,我们的船只向着风暴的中心部位快速地冲了过去。
向来静如白纸的海面此时已经完全打破了以往的平静。我们就像是被海面任性地玩弄于股掌之间,被随意地掀起、抛下。我勉强往嘴里塞了一点东西,并且我能肯定,要不了半个钟头,我就会把它们全部捐献给马桶。
在无尽的颠簸摇晃之中,我们的船只快速地向前方的风暴驶去,离那搅得天翻地覆的巨大气旋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