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出现,我也不顾自己现在是何境况,只觉得心里感到一阵欣慰。对我来说,在危机时刻,他的出现,比什么样的强心剂都有效。
“嘿嘿,你看看,”时天嘻嘻笑着,指着我,“亏你之前还说什么要一人摆平海盘车,结果人家方修一出现,你全身上下的战斗细胞都要开始待机了吧?啧啧……”
当他出现之后,原来待在我们身后的小海盘车们纷纷躁动不安,有些掉过头去,慢慢朝他靠近过去。
我对上他的眼睛。他应该看清了我现在的状况,不过他并没有动,而是稍稍偏了偏脑袋。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分明在说,“你行吗,伙计。”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试试看摆脱对别人的依赖吧,只有挑战困难,才能突破自己。……话说我是不是有点心灵鸡汤的感觉?
时天见我和方修都没有动,怪叫一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道:“哇哦,你不会是不打算请外援了吧?不甘心我只授予方修一人‘战神’的称号,你也想逞能一下?嗯嗯,你勇敢地去干吧,你要是能打败这个,呃,叫什么,‘胃人’,我就发一个比你的床还厚的大红包给你!怎么样,敢不敢来赌?”
我淡淡道:“时天,我要是输了,就把你当作红包进贡给你的‘祖师爷’,它看在你这么强壮可口的份上,一定会放过我的。”
说罢,我将右眼的气血集聚到极限,将视线的焦点渐渐地对准巨型海盘车身体里的那个混沌的“气团”,那是它的精神(或者说灵魂)所在。
这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人形的站立在地上的海盘车的“胃”的那部分中,居然也有一团疑似“灵魂”的东西。那玩意儿,正是一团蓝色的光团……
怎么可能?!
那仅仅只是一团胃啊……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可能的,难道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那个灰乎乎的一团东西,难道真是一只具有独立意识的生物?
“你想错了。海盘车是附属品,我才是本体。”
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那个“胃”在同我进行着精神上的交流……
呆愣了好一会儿,我傻乎乎地问道:“你好……你是胃吗?”
时天听了我这句话,笑得几乎满地打滚:“哇——嘎嘎嘎,宋濯啊宋濯,你在和海盘车的器官打招呼吗?在被吃掉之前,你是不是还要对自己未来的‘公寓’sayhello……哈哈哈,太好笑了……”
我没闲工夫听时天瞎闹腾,认真地同“胃”沟通起来:“那么说……你和这只海盘车,其实是寄生的关系?它只是你的居住地,而你才是它行动的枢纽?”
对方的思想传来:“基本正确。不过我和它原本就是一同生长的身体的两个部分。它负责行动,而我负责思考。”
这下情况就明朗了。我直截了当地问它:“好吧。你是要战,还是让开?”
它停顿了一下,回复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那人形的“胃”(姑且按时天的说法叫它胃人)便转过身,向前滑去。
我也跟了上去。时天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了上来,悄声问我道:“喂喂,你们是要找个地儿单挑吗?是用眼神交流谈妥的?哇,要是我做生意也能用上这一套,那就不用担心我的商业机密被窃听了!”
我干脆不理他,快步跟在胃人的身后。我看着他一扭一扭地行走着,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但是,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可是毫无头绪。如果他真的是要单挑的话,我可得找一个好办法来应付他由胃酸构成的身体。是用夜明珠好呢,还是拿时天的枪?或者干脆把时天整个砸过去?以他那体型,我搬不搬得动还是个问题呐……
不过,他持续朝前走着,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越往里走,我忽然明白,我们是在渐渐地上升,而后从前方透出的微光,随着我们的前行越来越亮,到最后终于“重见天日”。他将我从这地下的洞口里面带到了地面上。
胃人慢慢地来到地面上,向海边走去。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我们原先船只靠岸的小岛了。大概是这个岛与原先的那个在水底下是互通的,我们从地下的通道里就能够走出来。
我跟着他来到海边上。刚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忽然伸出手,往海里指了一下:“你看到了什么?”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向海里认真地看去。
几分钟后,我抬起头来:“这不可能。”
他反问道:“在这个世界上,你相信什么?”
我定定地望向水面。沉默了良久,我小声说道:“这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么?”
他道:“你觉得呢?包括站在你面前的我,你认为应该否认这一切吗?”
站在我身边的时天一头雾水,他莫名其妙地问我道:“什么不可能?你们看到了什么啊?我只看见了海水……是不是只有你的那只红眼睛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我道:“那不是海。”
他一怔。
我接着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才是海里。”
他更茫然了:“你在说什么?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我转过头,对他说道:“我在海水之下,看见了原本应该存在于天上的东西。飞鸟、云朵、还有……太阳。”
他的眼睛越发瞪得像铜铃般大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不会吧?难道说……这个世界其实是反过来的?所以鱼、海盘车在地上走,而鸟在水下生活?”说着他走到海水旁边往下努力看去,“这底下有太阳?海水不应该把太阳给浇灭了吗?”
“所以说天上没有阳光。”我喃喃道,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天上那密布的红云,道:“我们所见到的云朵的颜色,其实应该是从海里面那个太阳发出来的光线的效果。海里的太阳,把天上云朵的颜色映成了深红色。”
时天思索了一会儿,我们俩同时向天上看去。
“所以……”
“那云层之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此刻胃人发话了:“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我沉下脸来。时天先答道:“难不成……是原本应该在地上的东西?”
胃人并未否认。
我和时天就这么呆呆地仰头看着那深红的天空,一时想象不出那云上的“陆地”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模样。
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进入这片海域之后,始终打不到鱼,而章鱼会觉得水中炎热、温度高……
因为海里是天空的世界,地面是鱼类的住所,而云端是陆地生物的天堂。
太颠覆了。
时天“哇”地大叫一声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绝了!陆、海、空的逻辑居然被完全反转过来!我时天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样的奇景,也算值了!”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海面上传得很远。
我道:“你还是安静一点为好。”
他挠挠头,“怎么了?我只是太兴奋了而已。”
我反问道:“你刚刚不是猜到了,在这个世界的云端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一愣,随即紧张起来:“你是说……不会有人类吧?”
我苦笑道:“连海盘车的胃都能有思想,你觉得那云上的生物会是什么容易对付的货色?保不齐也是高智商的物种。它们要是发现‘大海里’有奇怪的声响时,会不会开一艘潜艇下来一探究竟,就像我们来探险的一样?”
他方才觉得后怕。其实我也不敢肯定那云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比我们先进的“外星人”,还是普普通通的动物。我倒是很好奇,可惜现在我并不能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万一惊动了它们,我们可就难以脱身了。说不定还会被当作稀有物种关进他们的动物园呢。
我想了想,问胃人:“你让我看这些,是有什么原因吗?”
胃人道:“你们来这里难道没有目的?”
一听这话,我心里一阵激动,忙问道:“是不是有关我们要找的宝物的事情?”
他却只是说道:“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对你们来说相反的世界,要找的自然找得到。若是发现不了,只说明你们于宝物无缘,谁也帮不了你们。”
“找宝物吗?”时天好像挨了一击似的,“难不成我们真要上天入地?这里这么大地的范围,我们上哪儿找啊?”
我一时也没有了头绪。这边胃人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的时间,它慢慢地改变形态,重新黏到了巨型海盘车的另一半胃里,被它吞了进去。
方修在我们身后出现。我把情况告诉他之后,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接着便坐到一边,发起了呆。
而我则是一遍遍地回味着胃人的话:“看看这个相反的世界……看看这个……”
时天迷茫地问我:“你在念叨什么?”
我忽然心里一动,大声念道:“相反的世界……没错,正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