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南面的竹林居,是专门用来接待外来使臣和驿使的,现在专门供着西戚来使住着。
西戚木拎着一个空了的酒壶,心情前所未有的不错,就好像被困在这个阴暗四方盒子里的老鼠,自私又渴求的窥见了一丝天光,身体和心都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但是这份喜悦很快就被打破了。
看到站在住所外的几个人,她的神色也跟着淡了下来。
“小姐。”为首的那人冷冷的道,“主人有请,还请小姐跟我们走。”
这样的场景西戚木早就见怪不怪,但是难得的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上拎着的酒瓶,半晌才敛了神色,“走吧。”
大殿修筑的豪华敞亮,但是西戚本就是少太阳雨水的地方,西戚国君偏要把敞亮的大殿弄得灰蒙蒙又阴沉,四方的帘子都放了下来,殿中焚了很重的香,西戚木一进去就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四角的屏风后面传过来,咳了一声,“你今日去了哪里?”
西戚木不动声色,“宫中太闷,去御花园里走了走。”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屏风后面的人没有多疑,又咳了一声,“听说你前些日子出了事,恰巧被璟王殿下出手救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西戚木冷冷的嗯乱一声,嗤笑了一声,“设计而已。”
“看来你并不是真的蠢。”屏风后面的人像是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听在她耳中分外的刺耳,又接着听见一声,“进来吧。”
从殿外进来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手里拿着两道木匣子,胡子上系着一道铃铛,西戚木自然知道来的人是谁,眸光跟着变得更加的冷。
“大巫师。”屏风后面的人道,“东西带来了吗?”
“是。”那被称作大巫师的人打开手里的匣子,“失魂蛊,只要将这东西下给璟王,属下保证,大夏的江山,很快就是我西戚的属地。”
“好。”似乎是被他的话打动到,屏风后面又传来几道激烈的咳嗽声,接着转向一旁的西戚木,“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又是下蛊。
西戚木在心中冷冷的嗤了一声,这群无处不在作恶的臭虫,只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操控别人,永远是见不得天光的老鼠。
“璟王可不是蠢货。”西戚木冷冷道,“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靠近的人,给你一个忠告,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加莫测而且可怕,如果西戚不想死的太惨,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为好。”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屏风后面的人冷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不然......”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西戚木知道他后面接着的威胁是什么意思,神色变得更冷。
“这蛊我还未见过是什么样的效果,但是若是你再忤逆我的决定,我不介意你成为第一个试验品......”
从殿中出来之后,手掌传来一阵刺痛,后知后觉的,西戚木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留下几道可怖的甲痕,心底如坠冰窟。
她就是一只被操控的木偶,麻木的杀人,麻木的用一条条的命来换自己这条卑贱残喘的命,见惯了太多的血腥和尸体,如果不是御花园那场短暂的放纵,她都要忘了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另一边,两杯酒而已,今年的桃花酒酿的许是比往年更加烈了些,她一觉直接到了晚上。
鼻息上隐隐约约残留着淡淡的桃花香,颜姝宁迷蒙的眯了眯眼,隔着一道轻薄的床纱,瞥见床边倚着的一道人影。
“醒了?”察觉到床上细微的动静,殷寒咫放下手里的书,无奈道,“真是几日没有管着你,你便越发的放纵了。”
今日他刚从军营回来就见云溪带着一个醉鬼,鸟雀似的酒量,偏要学醉猫似的贪杯,“何时才能长个记性?”
颜姝宁醉眼迷蒙,但是已经高兴起来,手掌虚虚的握住他的手腕,“在御花园遇到一个小姑娘,我见她不开心的样子,便和她小酌了一杯。”
“只一杯吗?”
“.......好吧。”颜姝宁老实的承认,“但是真的只喝了两杯而已,我也不知今年的桃花酿怎么就醉人了。”
殷寒咫握住她的指尖,百无聊赖的摩挲了几下,“肚子饿了吗?我让青时煮了醒酒汤,起来吃些东西。”
颜姝宁刚吃着点东西,奶娘抱着小家伙过来寻她,“小世子醒了便一直吵,许是想殿下和娘娘了。”
一整日没见,小家伙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颜姝宁,伸了伸手。
颜姝宁笑了一声,刚想去抱她,但是被殷寒咫抢先了一步将那小家伙抱在了怀里,自己的父亲还是冷着一张脸,勾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不许吵你娘亲,让你娘亲用膳。”
小家伙瘪了嘴,但是也听他父亲的话,专心的待在父亲的怀里看着娘亲吃东西。
殷晚珏的眉眼和殷寒咫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坐在一起的神色也是像极了,两双眼睛看着颜姝宁,就好像只有这件事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都盯着我做什么?”颜姝宁觉得好笑,纤长的手指勾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小聪明,还学你父亲。”
“父.......父亲......”小家伙懵懵懂懂的,磕磕巴巴的开口。
“嗯?”颜姝宁诧异的抬头,看着小家伙,“我家小念卿会说话了?”高兴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平衡,“怎么第一句话叫的是父亲,叫一句娘亲听一听好不好?”
殷寒咫也跟着露出几分笑意,抱着小家伙的手轻轻晃了晃,但是小家伙看起来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偏头看着殷寒咫。
“叫娘亲。”殷寒咫小声提醒。
“娘.......”小家伙艰难的开口,隔了好长时间才磕磕巴巴的说出后一个字,“亲......”
一种神奇的感觉在体内流淌,颜姝宁轻轻攥着小家伙的手指,这是她的孩子,也许再过很多很多年,她生命的延续,哪怕这世间没有人再记得她,她的血脉也能证明她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真好,颜姝宁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