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消息没错吗?”另一日,天色异常的阴沉,出宫的官道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路边,车上坐着一名白衣女子,纯白的面纱下是一双冷漠如冰的瞳眸。
“主人派人打探了多次,这条路是璟王殿下每日出宫的必经之道,消息不会有错。”
那白衣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拔下头上的一支金钗,回头冷冷的看着同在马车上的那名侍女,“你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是现在下去,或许还能死的好看一点。”
那侍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那女子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她自己的命又能比她金贵多少呢?
想到这里,那女子毫不犹豫将手里的金钗狠狠的扎在那马的屁股上,一道急促惨烈的嘶鸣声,那马朝着管道疾驰了起来,丝毫不受控制,横冲直撞。
“救命.......救命!”马车里传来一道急切的呼救声,那白衣女子静静的坐在旁边,一边的侍女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疯狂,马车颠簸的厉害,她紧紧抓着窗沿,大声的呼救着。
“叫大声一点。”
“什......什么?”
那白衣女子掀开一角窗帘,看到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她要等的人来了。
骖马横木的豪华车架,前面骑马并行的还有宫中守驾的侍卫和暗卫,都是习武之人,所以在极远之处就察觉到那驾横冲直撞而来的马车。
“殿下。”应眠轻轻敲了敲马车的横栏。
马车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嗯。”甚至连其他任何话都懒得说,应眠心领神会,策马疾行向前而去。
马车颠簸的越发的厉害,那马屁股上还流着血,洇进厚重的皮毛里,受了疼便一直向前跑,坐在里面感觉马车的车顶已经摇摇欲坠。
就在那侍女想着是不是会被甩出马车外的时候,就听见那马一阵嘶鸣,从天而降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倏地扯过狂甩的缰绳,一阵四散的颠簸,马车里的人紧紧的抓着窗沿,过了片刻那马才被制住,精疲力竭的瘫倒在地上。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侍女惊魂未定的从马车里出来,看到外面的阵仗才明白过来自家姑娘打的是个什么主意,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马车里又颤颤巍巍的跟着出来一人,一身白衣的女子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被吓坏了,勉强维持着身形冲着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臣女西戚木惊扰尊驾,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颤颤巍巍的样子倒像是真的受了惊吓。
马车里的人没有半点儿动静,救她们的那个黑衣男子凑近了马车,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吩咐着继续向前走,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两人。
“早就听闻了大夏璟王是个乖戾易变的主儿,如今见了倒是一点儿都没有错,好歹我们也是西戚来的贵客,竟这样无视着便走了.......”
话还没有说完,对上身旁女子冷冷的瞥过来的一眼,她立刻闭了嘴。
“若是璟王当真是那冷漠无情之人,今日便会看着我们人马具翻,你认为我们还有命在?”那女子看了一眼王府车马离开的方向。
这个璟王果然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心思难测。
“不过.......小姐今这一招,却并未引起床璟王的注意,日后可要怎样?”
“不急。”那女子看起来倒是没有半分意外,她今日这一步棋,为的原本便不是招惹这位璟王殿下,她要的,是一个契机。
“不过奴婢听闻,璟王殿下极其宠爱府中王妃,若是小姐想要接近,怕是不容易。”那婢女提醒道。
“那又如何?”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而已,“大不了就杀了她。”
这些年她深知一个道理,这世间不是她杀别人便是别人杀她,为了活命,谁死都是应该的。
正值初春,御花园的春花开的正好。
西戚极难见到这样绚丽的景色,富贵鎏金京城春色,是别处都难见到的春华。
“喜欢桃花吗?”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站在一树桃花下的人似乎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警惕动作,在对上那双极其艳丽的眼睛的时候顿了一下。
“抱歉。”颜姝宁眼中带着笑意,从树后面走出来,“我路过御花园,见这里景色正怡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没有。”西戚木还记得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手脚并用的向后退了一步。
颜姝宁笑了一声,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妖冶的眉毛轻轻挑了挑,“京城第一壶的桃花酿,要不要一起尝尝?”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对上颜姝宁眼底的笑意,西戚木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又犹豫着道,“在宫中,貌似不能随处酌饮。”
“趁着此时无人。”颜姝宁拉着她到了旁边的一处凉亭,拿出酒杯给她倒了一杯,“尝尝?”
西戚木犹豫着接过来,看着颜姝宁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露出些痛快的神色,“果然是第一壶的佳酿才能配得上这满园春色。”
看到西戚木久久没有动作,颜姝宁道,“你快尝尝,这酒后劲小,不醉人的。”
再不喝就说不过去了,西戚木在她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呷了一口。
“如何?”
西戚木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品了一下,“很浓的桃花味儿,很香。”
像是落进了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桃林。
浓郁,自由。
颜姝宁笑了,又给她倒了一杯,“这第一壶是我一位友人亲手酿的,绝无仅有,过了这个花期便没这个滋味了。”
看着面前的酒,她从未有过如此放纵的时候,平日里便是小酌也不会过了这一杯的量,她要保证自己是保持清醒的,若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这很可怕。
不过今日不知是为何,她却没有忍住又一次端起了杯子。
“上次见你也是在这附近,这御花园虽说风雅,平日里却少有人来,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来这里的?”颜姝宁问。
“因为清静。”西戚木话不多,淡淡的看着杯中剩下的酒。
“确实如此。”颜姝宁和她碰了一下杯子,手撑着下巴,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脸红红的,“这皇宫四方的天,像笼子,哪里都是憋闷的,实在是无趣极了。”
“只有笼子才能困得住鸟。”
颜姝宁偏过头看她,看起来真的像是醉了,竟笑了一声,“心自由的话,哪里都不会是牢笼的。”说着伸手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
西戚木应激的站起来向后趔趄俩一步,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举动太过刻意。
但是颜姝宁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不正常的神色,兀自淡淡的笑了一声,“真是好玩哝。”
西戚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像是一阵风,强势的在遇到她的人心上留下一阵心颤的涟漪,但是又让人招架不住。
她是被困在这四方笼子里的一只鸟,但是面前的女子却总是带着她求而不得的,浓烈的自由。
若是换作平常,她不会让这样的人活着,这样影响她心绪的人是可怕的。
但是又不可否认的,她下不去手。
颜姝宁仅仅喝了两杯酒就伏在案上睡着了,面色微微泛着红,那双摄人心魂的双眼轻轻的阖上,安静又脆弱。
西戚木微微出了神,但是还没等她想出要拿她怎么办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过来。像是找了许久,云溪看到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自家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到一旁站着的人,云溪淡淡的行了一个礼,“抱歉,我家夫人酒量不好,贪杯一些便耐不住酒性,姑娘......”
她还未看出面前的女子是何身份,只能行了一个礼。
“无碍。”西戚木倒是松了一口气,“我和贵夫人也只是恰巧偶遇。”
知道他们夫人的性子,云溪并未多想,搀扶着将自家夫人给带走了。
西戚木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静静的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过了许久才释然似的松开,少见的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
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