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静谧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不禁惊动几只栖鸟飞向夜空，寻找到一处适宜的枝头后，咕咕叫了两声又归于沉寂。
大批黑衣人分散开来进入密林，很快便不见了踪影，银白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出地面上的两道人影，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距离他回京还有一段时日，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了吗？”
“哼！急不可耐？为这一天我等了多久？这条路是回京的必经之路，届时万箭齐发，他必死无疑！”
“他可是陛下的亲表兄，这次又带功而归，到时候你就不怕陛下盛怒，追查到你身上？”
“他是有功，可在凌江治乱的同时也得罪了当地不少的权贵，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伺机报复呢？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激起树枝上的鸟群，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轰然响起，随后没入无垠的夜色当中。
苏迟恍若无闻他疯魔般的大笑，将此刻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随后垂下眼眸，缓慢转动手上的扳指，神情晦暗不明。
·
四个月前。
“沈秋白！”
背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使正悄摸准备离开的人身体一僵，立刻站直了身，慢慢转过来，装傻似的笑了笑。
柳云暮站在房门口，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只见他衣服都没穿好，披个外衣就出来了。
沈秋白心里存了些侥幸，幸亏自己还没把剑佩上……
“欸，你怎么出来啦？”沈秋白忙走到柳云暮身边，扶着他腰身作势往屋里走，装作若无其事道：“不是在睡觉吗？睡醒啦！”
柳云暮把他的手拂下去，皱着眉头，神情有些气恼，“沈秋白！”
“在在在，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要是不醒，你是不是又打算自己偷偷摸摸走？跟我当面说一声有那么难吗？”
是了，第一次是去往突厥，这次是去往凌江，沈秋白本想趁柳云暮睡着时出发，留下一封书信说明情况，没想到这次却被抓到个现行。
“没有，我就是……”
他被柳云暮盯得语塞，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来。
与此同时，秦景和孔青鸿已做好出发的准备，过来向沈秋白请示。
“侯爷，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秋白：“……”
柳云暮高高挑起眉梢，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沈秋白思索片刻，开口道：“一炷香后出发。”
“是。”或许是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孔青鸿忍不住多嘴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咳咳，”沈秋白抵拳假意咳了两声：“无事，你们走远些，出去等我。”
两人：“……”
此话一出，秦孔二人齐刷刷转身，大步走出院子，老实巴交的在门口等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那个，我……”沈秋白顿了顿，只得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我会让秦景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危，等我回来。”
“不行。”
“嗯？什么不行？”
“让秦景跟着你，我不需要，”柳云暮一脸的担忧之色，“沈秋白，你不要小看此次的平乱，因为物资有限，且分配难以均衡，当地流民很容易和官府的人发生冲突，更何况还有疫病肆虐，你应该多担心你自己才是！”
“我知道，我会多加小心的，但是你——”
“我明白你的忧虑，只是府中有这么多人，且又有暗卫的保护，不会出什么事的。”
自从上次下毒事件后，他们两人心里便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人，这个人当年死的蹊跷，后来也没找到尸身，追查到乱葬岗之后线索就断了……
虽然不能确定，但暗处有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看不到，可是能感觉到。
“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好吗？”
沈秋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还是在犹豫。
柳云暮握住他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等到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想来苏叶应该也快生了，到时不知道你能不能赶上你外甥的满月酒，赶不上也没关系，我替你多喝两杯，等到百日宴的时候你再好好喝。”
沈秋白一听这话蓦然笑了起来，用了点力气，一把将柳云暮拉进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许多喝！你醉酒的样子只有我能看！”
柳云暮无声笑笑，目光里满是柔和，拍了拍他的背，算作回应。
良久，柳云暮方才轻声说道：“你回来后，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沈秋白刚想开口询问，像是被柳云暮提前预知一般，打断道：“现在别问我，问了也不会说。”
沈秋白“噗呲”一声，乐了，他点点头，“行。”
说罢，丝毫不给柳云暮留反应的余地，把住他的后脑勺，朝他的嘴唇就凑了过去，一个深吻便出现在唇齿之间，所有的眷恋与不舍全部化作此吻激荡在两人的心田。
分开之时，两人额头相抵，眸子皆明亮极了，像是被水清洗过一样，谁都没开口说话。
最后沈秋白用指腹轻轻摩擦了下柳云暮的脸颊，语气异常坚定：“等我回来。”
“嗯。”
谁都不会喜欢离别，沈秋白也是。
以前他孑然一人的时候，那是说走就走，干净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如今不同了，他心里有了牵挂和羁绊，所以无比厌恶离别，更讨厌手拉手相互抹泪诉情的煽情场面，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所幸，柳云暮懂他。
良人如斯，夫复何求。
·
“那便预祝王爷得偿所愿，一举成功。”
赵稷之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是祝我们成功。”
而苏迟则是点了点头，回了他一个假笑：“先走一步。”
“请便。”
苏迟微微颔首，转身朝密林外面走去。
赵稷之望着他远走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双眸似毒蛇般，淬出阴毒的光芒。
苏迟，人一旦有了感情就会产生羁绊，有了羁绊就会有软肋，沈秋白是这样，你也是。所以这场计划是否会成功，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我想要的就行，你应该很难猜到我手中最后一张牌是什么！他无不阴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