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楼。
苏迟唏嘘着摇了摇头，“……话说小侯爷这是第四次来我这吧？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跟你心平气和的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
“我也没想到。”沈秋白挑起眉梢，放下茶盏说道。
“……”
其实沈秋白今天来这里有两件事找苏迟，一是为了之前在蓟州帮柳云暮来感谢他，二是想从他这里拿到蓟州的城防图。
蓟州虽说只是隶属于大启的一个小地方，但由于赵稷之格外得到先帝重视，又立下赫赫战功，所以当时除了封他为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之外，还直接将蓟州交在了他手里，他可以随意布置蓟州城中的防守，连兵部都不能插手，还有权力调动城中所有的兵将。
这也是梁帝这些年一直防着他的原因之一，赵稷之心里也十分清楚梁帝对他的戒备心，所以他一直躲在蓟州不肯跨进京城半步，有什么事都用身体不舒服作为托辞……
不过沈秋白的态度不像是有求于人，反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你今天来这里，并不只是找我喝茶这么简单吧？”
沈秋白直言不讳道：“我要蓟州的城防图。”
苏迟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蓟州是赵稷之的地盘，那里的城防图可是连兵部都没有记录在册，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从我这里拿走？”
“条件随你开。”
“和聪明人说话就这点好处。但是……”
苏迟故意停顿了一下，沈秋白抬眸看向他。
“小侯爷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因为你给的这点好处就背弃和他的合作？更何况，你要那个东西干什么？该不会是想直接杀到蓟州去吧？”
沈秋白指了指自己，嗤笑了一声：“我看起来是像不要命的人吗？蓟州尽管在赵稷之手上，但那里还生活着我大启的百姓，我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至于我要那张图干什么，就不劳苏楼主操心了。”
苏迟耸了耸肩，不紧不慢地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虽然掌管着重云楼，但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不能擅自违反规定。既然你这么想要，去求你那个舅舅岂不是比来找我更有用？”
“不能擅自违反规定？”沈秋白来回咂摸了一下他这句话，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苏楼主竟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来，小爷我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可是像你这么厚脸皮的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开了眼了。”
“你敢说梁宸安的事和你毫无关系？你敢说没和赵稷之勾结在一起？随便哪一条都足够治你的死罪！”
“小侯爷的意思是我陷害皇子？勾结赵稷之？罪名确实不小，但你有证据吗？”苏迟挑衅地说：“梁宸安那是因为他自己蠢！至于赵稷之，你空口白牙就说我勾结他，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去，我照样能为自己辩白！”
“的确，我现在是没证据，只是不知道苏楼主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最好藏严实了，千万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我一定亲手把你送进大牢里，或者送你上刑场！”
苏迟点点头，说道：“拭目以待。”
此时红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楼主，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
红枫进来后率先瞥了一眼沈秋白。
苏迟挑了下眉，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说：“无妨，直说吧。”
红枫低下头，恭敬地答道：“柳云暮来了。”
沈秋白听到柳云暮的名字，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抑制的朝门口看去，那里空无一人，他松了口气。
“你们约好的？”
“没有。”
“也是。请他进来吧！”
沈秋白出声阻止道：“等等。”
“怎么？你瞒着他来的？”
沈秋白没说话，仰头快速将茶盏里的茶喝光，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倒扣，又给放回了原位。
“借贵宝地一用。”
于是，苏迟和红枫眼睁睁地看着沈秋白走到了一座书架后面，把自己藏在了阴影之中。
苏迟：“……”
没想到刚才还在这里嚣张至极、大放厥词的人，在听到柳云暮来了之后居然躲起来了？
苏迟无言片刻，吩咐道：“红枫，请他进来！”
“是。”
刚才苏迟见沈秋白是一直戴着面具的，可是在柳云暮来之后，他却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坐，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
柳云暮并没有坐下，只是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他面前。
“我以后确实不会再来了，这次来，也只是想归还一些东西而已，物归原主。”柳云暮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苏迟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看向桌子上的令牌和扳指，“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是。”
他站起身走到柳云暮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苏叶那件事我是可以解释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
“苏迟，你是重云楼的楼主，你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反而我要谢谢你在蓟州的时候帮我找到苏叶。不管你当初接近我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不重要了。”
柳云暮平静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陌生人，怎么样都和他无关一样。
以前，柳云暮总是喊他楼主，从未叫过他的名字，那时苏迟就很想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而如今愿望终于成真了，但他却要走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他一直喊下去，苏迟想。
他苦涩地笑了笑：“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柳云暮一言不发的抿紧了嘴。
“是因为沈秋白吗？”
“跟他没关系。”
苏迟露出受伤的表情，柳云暮丝毫不为之所动。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为什么选择他？他有什么好的？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沈秋白他凭什么？”
柳云暮轻叹了口气：“苏迟，喜欢一个人不在于两人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你以后会明白，也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的。其实，红枫姑娘她——”
“够了！既然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你又何必关心以后我跟谁在一起？”
“抱歉，是我越界了。”柳云暮冲他点了下头，“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