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白和柳云暮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膳厅。
而许清云一眼就瞧出了这里面的小心思，如果不是陈正嵘还在这，他肯定会啧啧摇头调侃两人一番。
“你怎么在这？”沈秋白看到许清云也在，不禁问道。
许清云理所当然的回答：“我来这吃饭啊！”
这时，陈正嵘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昨晚喝个烂醉，是清云把你送回来的，你说你没事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好借酒消愁的？”
“我借酒消什么愁？我那是高兴！我高兴还不能喝两口了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就喝吧你！我是管不了你了，我看将来等你小子成了家，娶了妻，你夫人不管你？到时候再像现在喝个烂醉，耳朵不给你揪掉……”
膳厅里一众人的视线都忍不住落在了柳云暮身上，沈秋白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心跳莫名突然加速，柳云暮则是面无表情的抿紧了嘴。
“哎呦，陈伯，我是娶妻，不是娶母老虎进门，我就不能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吗？”
“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个温柔贤惠的进门？人家好姑娘才看不上你呢！”
沈秋白偷偷瞥了一眼柳云暮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异常之后，冲陈正嵘嚷道：“嘿！你这老头，你就等着瞧吧！看我到时候能不能找到！”
“等你找到再说吧！”
“我——”
“欸，臭小子，我问你啊，昨天李全德来传旨，陛下封苏叶为郡主，这件事是你向陛下提的吧？”
许清云惊讶地看向沈秋白，可以啊！没想到他为了柳家兄妹居然做到了这个份上！
沈秋白呼噜呼噜喝了几大口汤，抬头对陈正嵘点了点头，“是我说的。”
陈正嵘沉思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之前我就说过，无论你做什么事，只要心里有分寸就成，秋白啊，只要你想做，就放开手去做吧，陈伯老了，能为你做的事也不多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沈秋白愣了一下，低下头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菜，“陈伯，你突然正经的跟我说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倏尔抬眸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我喝酒可不许再训我了！”
“嘿，你这臭小子，蹬鼻子上脸是吧？”
“我哪敢啊，这么多人可都听见你刚才说的话了，老头不许耍赖！”
陈正嵘无奈地摇了摇头，“昨天进宫，陛下有对你说什么话吗？”
顿时，梁帝严厉警告他离蓟州的人远点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但沈秋白略一思索，嬉皮笑脸地说道：“没有。无非就是朝堂上的一些事，没什么好说的。”
“嗯，那就行。你们吃吧，我吃好了。”说罢，陈正嵘放下筷子，站起身向外走去。
“大清早的你上哪去？”
“去集市上转转。”
“……”
饭桌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偷偷看向柳云暮。
他当然察觉到了，于是猝不及防的一抬眸，刚好捉到一只小机灵鬼，阿莹连忙把头低下去，脸都快埋到碗里了。
“吃饭就好好吃，坐好了。”
沈秋白“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咧嘴一笑。
阿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柳云暮一眼后，又迅速回避了他的眼睛。
柳云暮不满的微微皱起眉，她这是什么坏毛病，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要是像这样学会闪躲别人的目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害怕我吗？”
话音刚落，阿莹手中筷子没拿稳，噼里啪啦的掉到了桌子下面，她不敢动，也不敢去捡，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一旁的另一张饭桌上，孔秦江三人也愣住了，皆是不明所以地朝这边看过来。
柳苏叶弯腰将她掉落的筷子捡起来，给她换了一副新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似乎在安慰她没关系。
这时柳云暮又加重了一点声音，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阿莹狠狠颤抖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只是看向他的眼睛渐渐变红了起来。
柳苏叶朝柳云暮着急的用手比划着什么，柳云暮看懂了，她这是在说：哥，你太严肃，吓到阿莹了。
许清云今天也真是奇怪了，吃饭吃的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于是他也插嘴道：“柳公子，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这么严——”
“清云，今天这道鸭子汤是姜嬷嬷特地给你做的吧？你多喝点，别浪费了。”
许清云话刚说一半，沈秋白就打断了他，前者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后者则是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管。
“曹莹！”这回柳云暮连她的大名都叫上了，“你害怕我吗？”
阿莹红着眼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还是不是？”
她哽咽着说道：“阿爹说过，漂亮哥哥是好人，阿莹不害怕你。”
柳云暮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口，“你过来。”
阿莹走了过去，双手拘谨的扣在前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变得亮晶晶的，抬头正对上一双柔和的桃花眸，柳云暮抬起一只手在她头顶上温柔的揉了揉。
只这一个动作，小姑娘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落，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扑进柳云暮的怀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时日，她不知道以前对她那么好的漂亮哥哥怎么了，突然之间开始对她爱搭不理，所有的委屈在此刻都化作了泪水。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阿莹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漂亮哥哥心情不好，阿莹知道，阿莹不怪漂亮哥哥。”
柳云暮没说话，他能说什么呢？她爹犯下的错，再怎么样也不该怪到她身上，让她来承担，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就像当年的苏叶一样，也只是小孩子罢了。
他一下下的轻轻拍打她的背脊安抚着。
“好了好了，别哭了，”沈秋白双手搭在阿莹的肩膀上，把她从柳云暮怀里扶起来站稳，“再哭可就真的要变丑了。”
柳云暮胸膛前的衣服都被她哭湿了一片，他抬手给阿莹擦了擦眼泪，忽而一瞥，小丫头身上还有刚才掉落筷子时不小心蹭上去的油渍。
“走吧，我带你回去先换身衣服。”柳云暮牵着阿莹的一只小手就要往外走去。
柳苏叶起身打手势：哥，我带阿莹去吧。
“还是让你哥带她去吧，俩人指不定还有什么小秘密要说呢！”沈秋白开玩笑道：“苏叶，你莫不是怕阿莹这小丫头把你哥给抢走了？放心吧！你哥最爱的依然是你。”
柳苏叶垂眸笑了笑。
许清云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他最爱的是你呢！”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这怎么能一样？他当然最爱我了……”
“……”
另一边，柳云暮牵着小姑娘走在廊下。
“阿莹，以后再看人的时候，不要躲闪别人的目光，知道吗？”
“漂亮哥哥是因为这个才不理阿莹的吗？”
“不是，”柳云暮蹲下来正视着她的双眼，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如果你躲闪回避别人眼神的话，会让人觉得你不尊重人家，这样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了，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嗯，记住了。”
柳云暮笑笑：“那阿莹想读书上学吗？”
小姑娘点点头，“想。”
“等过几天，我和你大哥哥商量一下，给你请个夫子，教你读书写字怎么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谢谢漂亮哥哥。”阿莹“吧唧”一下，在柳云暮脸上猝不及防的亲了一口。
柳云暮怔了怔，随后笑了一下，“是哥哥要谢谢你，这些时日多亏你陪着你苏叶姐姐了。”
“阿莹喜欢苏叶姐姐，也喜欢漂亮哥哥。”
柳云暮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换衣服吧。”
小姑娘使劲点点头，一蹦一跳的跑进了屋。
一声流氓哨从不远处传来。
沈秋白双手抱臂斜倚在墙上，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怎么也过来了？”
沈秋白大步走过来，笑道：“我也想亲一口。”说着就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不由分说的就要凑过来。
柳云暮往后稍微仰了一下，挑眉问道：“小孩子的醋怎么也好意思吃？”
沈秋白一言不发的拉着他的手往一处角落里走去。
此处前面有一棵大树作遮挡，金色的阳光从树枝上洒落下来，照映在柳云暮脸上，给他镀了一层金黄色的柔光，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当然会吃醋了，”沈秋白一手把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搂着他劲瘦的腰肢，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柳云暮的耳边，只听他低声道：“你可别忘了，我三岁，也是需要哄的！”
说罢，不等柳云暮反应过来，便霸道的吻上了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