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将庭院一分为二似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公寓前。
我带着陷入沉默的赫连进入了大厅。
在大厅中定了不多远,便来到了位于公寓中心的大立柱前。
立柱中装设了电梯,在其侧面是几乎没有人会去使用的楼梯。我按下了呼唤电梯的按钮。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讨厌的感觉。心跳比平时要剧烈。呼吸也困难起来。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现在正要去到放置着被自己所杀死的家伙的尸体的房间。电梯来了。
进入其中。赫连也跟上来。门关上了。
翁…翁…
随着熟稔的机械音,电梯向上移去。
“……被扭曲了。”赫连低声说道。
电梯来到了三十七楼。
我下了电梯,直接走向正面南向的走廊。
然后来到公寓的外侧,走廊垂直转向了左边。
这是围绕在东栋外侧的走廊,左侧排列着公寓的房间,右侧面对着外面。
有着为了防止失足跌落的齐胸高的护栏。
“尽头处的就是我家。”我向前走去。
一如往常安静的公寓中,既听不到从房间中传出的人声,也遇不到走在走廊上的人。
来到尽头处的房间前,我停下了脚步。
……真的要进去吗?手臂无法动弹,眼睛模糊起来。无法握住门的把手。
对了,在那之前要先按门铃。
即使有家里的钥匙,不按门铃就进去的话是会惊吓到母亲的。
曾经有一个来讨债的家伙未经许可擅自破门而入,从那以后回家时不按门钤会让母亲害怕的。
手指伸向门铃的按钮。然而赫连阻止了我。
“不要按门钤。进去吧,诸葛。”
“……你在说什么啊。打算随随便便地进去吗。”
“随便也好什么也好,原本这就是你的房间吧。况且不要触动开关比较好。否则就弄不清这里的机关了。你有钥匙吧,给我。”
赫连从我手中接过钥匙,打开了门锁。
门开了,里面传来了电视的声音。有人。
毫无感情徒具形态的家人之间的对话声传了过来。
那是父亲在抱怨的声音,抱怨着现在的生活都是母亲与这个社会所造成的。
还有默默听着,只会点头的母亲的声音。
这是,毫无疑问的诸葛明海家的日常。
赫连无声地走了进去。
我也——跟在她的身后。离开走廊,打开了通向起居室的门。
与豪华的房间不协调的廉价饭桌和小型电视。
从没有认真收拾过,满是垃圾的污秽房间。身处其中的,毫无疑问是我的养父母。
“喂,明海还没有回家吗?已经八点了,工作都结束一个小时了。真是的,又跑到哪里玩去了吧,那家伙!”
“是啊,怎么办呢。”
“那家伙根本没有把家里人当家人看,都是你太宠着他了。可恶,明明就是个领养的,没有一点血缘,再不把钱交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一分钱。他以为是靠着谁才长这么大的啊,那家伙!”
“是啊,怎么办呢。”
……怎么。
这是,怎么回事。
父母都在这里。尽管胆小却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父亲,还有只会应和他的母亲。
理应已经被杀死的两个人,却在这里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不,并不是这样的。这些家伙,为什么对于走进来的我们连头也没有回过一下……!
“诸葛你通常几点回家?”赫连凑到我耳边问道。我回答是九点左右。
“还有一个小时吗。那么就在这里等到那个时候吧。”
“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赫连!”
对于她那种坦然的态度我生气地诘问起来,赫连则很不耐烦地瞥了我一眼。
“既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敲门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应对客人的行动。
我们并没有按下使其应对除被决定的模式以外的行动的开关。
所以现在只不过是在没有客人来到的模式下,诸葛的父母平常的生活而已。”
说着,赫连堂堂地穿过起居室走向相邻的房间……那里是我的房间。
我踌躇良久,转过脸避开父母的视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只是站在里面。赫连也靠在墙上呆呆地等待着。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之中,我与赫连只是在等待着。
等待着什么?哈,还用问吗。当然是,如往常一般归来的诸葛明海了。
我,身处曾经杀过人的地方,等待着我自己。那是相当诡异的时间。
同时感觉到永远和一瞬的苦楚。
现实感飘缈不定,时针在逆向转动。
到了最后,我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明海对父母一言未发,默默地回到了房间之中。
引入注目的红发。瘦小的身体。上中学之前一直被别人当成女性的面容。
有着与世向悖的眼神的诸葛明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深呼吸一般。完全像是相信着这种行为能够解消今天一天的痛苦一般,认真而又微不足道的仪式。就连诸葛明海,这个明海也没有注意到。
好像我与赫连都变成了幽灵似的。不久,明海铺好床睡下了。
很快。我知道了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但是却什么也不能思考,只是凝视着诸葛明海。
父亲的声音,以及初次听到的母亲冲动的声音。
发出尖叫声的母亲在拼命地顶撞着父亲。
就好像狂吠的狗一般,听来并不像人类。
也许她是不明真面目的金星人也说不定……女人的歇斯底里竟如同吸毒者一般疯狂,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真是愚蠢的、无所谓的真实的体验。咚,可厌的声音。
像是母亲发出的人类急促的喘息声,越过隔墙也能够听到。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心跳在加速。
“……不要。”纵然说出了口,却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这是………
卡答、卡答、卡答、卡答。
房间的门开了。明海醒了过来。
站在那里的养母手中,握着一柄大大的菜刀。
“明海,去死吧。”像是什么东西被切断似的,毫无感情的女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