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和阿实是亲兄弟,长在凌城的首富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华宅私田,家业丰厚。两兄弟兄友弟恭,能文能武,在当地甚是有名的贤德人家。
十五岁的阿春随父亲出门谈生意已有三个年头,今年,阿春与父亲商议,欲从更远的南方海边一带进一些更为有特色的异域物件,甚至希望能在那边搭上黄毛的商船。
十七岁时,阿春终于做到了。
滞留在南方已是第三个年头,生意已稳步向前,哪知道却发生旱灾,边关战事告急,第二年,南方四州改朝换代,在这期间,阿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小华和小秋是又胞胎姐妹,是典型的海边姑娘,下水摸鱼,上船出海样样手到擒来,因为家中历来做水上买卖,这一辈又都只有两个闺女,恰逢战乱,家里便都驶船从水路来到上京,准备买个管海事的官,过过安稳人生。
想在上京一带落户可不是件易事,好在木家老爹在来之前便有了打算,某日便带着信物上了凌城首富、十年前也在上京落了户的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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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啪嗒啪嗒打在敞开的玻璃窗上。
女子一身宫装打扮穿着,湿淋淋却不失其华贵,坐在窗棂上虽然有失贵女身份,可骨子里依旧是海上女神般的尊贵。
如莺的嗓音在诉说着往事时,低沉而暗哑,让闻者心酸难过。
叶、苏二人听到女子说到木姓、何姓时,皆略略蹙眉,想着为什么事情会这么巧合?都疑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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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上一代主事人,也曾想搭海上贸易,也曾多次出入海,只是在一次海难中全船覆没,家族里才消了心思,毕竟死的都是何家未来一代的翘楚。
这一代当家的哥哥、父亲、叔叔都死在那一次海难里。
木老爹拿来的信物,是已逝何家老爷生前曾因救命之恩,以报答之名定下的娃娃亲,关于长子长女的娃娃亲。
两家有婚约的事,在何家不是秘密,只是当年何家老爷子也未曾讲明是江南哪户人家,只说了到时有拿信物和婚事上门的木家人,都要好生报答,无论对方所求何事,只要不违人伦天理均需办成。
时过境迁。
五十多年后,木家上门了。
所求之事,安身立命。
木家女儿,年方十六。
何家长男,二十有一,可惜于多年前失踪……
木家,何家都是开明人仕,便直接叫齐家中适龄适婚小辈,谁知两家都人口简单,何有小男,也刚好十六岁,众人商定,让年轻一辈各自相处相处,日后再议亲事。
最终,天定姻缘,木家大女儿小华与何家小男阿实一见钟情,于两年后成婚。
木家小女儿小秋在得知与木家有婚约时,便已经对着自家父母亲姐提出,这婚她不想结,她有了意中人。
原来在多年前,木家小女儿曾在某次海难中救过一名少年郎,小秋对人家情根深种,两人互许诺言时,少年郎以其尚小,不宜谈婚论嫁,加上自己决定前往海外寻找商机,于是拒绝小秋的爱意,独自上了黄毛商船出海,而小秋则做出了苦等良人的决心。
木家长辈本来还担心,若是何家与木家要遵守婚约,木家大儿子失踪,小儿子又与两个女儿年纪相仿,若是大女儿成亲事,算得上合乎约定;若是小女儿,却对大女儿不公平,也与约定不符。
幸好,木老爹未复何家前,小女儿表露自个儿的心思,大女儿也说可以和对方处处,亲事就算是随缘吧,才有了后来让两家小辈自行相处的结果。
幸而,结局,算是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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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了这里,或许是大结局。”
女子笑了起来。
她是很温柔、很幸慰,同时又有些落莫地笑着。
在雨夜里,静悄悄的医院走廊里,却格外地瘆人。
叶、苏二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出声。
“当小华的儿子三岁时,木家的长子阿春风尘仆仆,历尽艰辛回来了。
“当年出海后,他又遇上海难,幸好命大在海于漂浮着,意外去了个无人岛,两年后才被遇上遭遇风暴却幸存下来的商船救回。”
女子突然笑得情深意重,阳光明媚。
叶轻扬见状,对苏心语挑了挑眉,这前半段的故事很是稀松平常,按一般故事来说,重点应该在后头了。
“何家阿春便是当年木家姐妹所救之人。”
苏心语见女子脸犯桃花,双眼含春,用嘴型向叶轻扬动了动,悄咪咪说了句“木小秋”,是肯定的同时也是疑惑。
“阿春也认出了木家姐妹不,也知道了联姻的正是木家。”女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浊气,当然,做为一个鬼,是没有什么气可以吐出来的,只是视觉上的感觉,神态上像是这么回事。
“阿春终身未娶。”
“他——喜欢的是木家大女儿?”叶轻扬半试探半肯定地发问。
女子神情暗淡。
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 ,有种要把城镇淹没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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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一百多年前,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日子,军阀何仅曾风光无限,曾被人指控残杀自家妹妹、妹夫,是因政治信仰不同,事实上这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原因是何仅爱上没有血缘关系的何家养女。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左右,雨势渐弱,女子在窗台上又悠悠地开口。
何仅,近百年大浑战时期,颇为有名的军阀人物,曾因为历下保家卫国的汗马功劳,被新政府封为将军,却因为其妹其妹夫一家之事,一直被人诟病。
“何家出身商贾,当地沦陷前,何家夫人身怀有孕,被何家老爷送往乡下,谁知敌人进攻势猛,不出三个月,连战周边十三个县乡、二十七村庄。敌人施行“三光”政策时,何家夫人与奴仆逃出村庄,流落在外。”
窗外的雨势变成细雨,纷纷扬扬。
“一日,偶遇敌军扫荡,一支友军护卫老百姓逃走,期间,何家夫人生下一婴孩,不及细看,敌人来袭,炮火纷落中,何家夫人与奴仆走散,独自带着刚出生的婴孩与另一群百姓继续逃亡,当晚在林间一处山洞中过夜。
同行一妇人产下一名婴孩,而这一声孩啼,却是几十人的催命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