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丫头,当真是你打的?”
这声音极具压迫感,威压很强。
老夫人手里使劲转着珠子,又松了松,前日才气着,今日又这种事。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太傅府的名声只怕是早败光了,好在此时没有其他宾客来此。
“祖母,我没有啊,我只是送去了这套白色的衣服,我想着四妹妹平日里很少穿白色的衣服,就送了套给她。我没有说让她今日就穿,也没有打她。”
阮烟雨捏着手里的帕子。
面色通红,看着那人手臂上乌紫色的疤痕,她霎时间就吓坏了,有些慌神了。她的确打过,但不是半个月前,而是上个月,可是一个月了,这伤还没好吗?
她回想着那时候的事情,脑子里懵的,也不记得当时下手的轻重了。
“老夫人,我不至于自己捱了一身伤,来这里栽赃陷害。而且呢,我之前在回容王府的路上,受过刺杀,险些命丧当场,这也是二姐做的。二姐的贴身丫鬟翠莲可以作证,可以问问她。”
阮画眠既然要反击,自然是要来狠的。
而且她听见有人进门,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估计会相当热闹。太傅府的面子与她无关,她也不在意自己的面子。
“才刚一回府,竟如此热闹。”
“给祖母祝寿了,祝祖母寿辰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道女子稳重的声音响在阮画眠的身后,她侧头看了过去。
那女子梳着妇人发髻,穿着一身深紫色衣衫,成熟稳重。她便是太傅府里的大小姐阮诗意,已经嫁给了镇远将军。
“倒也没什么大事,府里几个妹妹之间的吵闹,诗诗,你瘦了。”
老夫人此时收起了刚才的那些严肃,神色微微黯淡,上上下下地瞧着自己的孙女,她瘦了。
“祖母,没事的。”
阮诗意早已嫁为人妇,在外面已经学会了掩饰情绪,但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还是有些绷不住。
最后也只是轻轻摇头。
等她们祖孙俩叙旧得差不多了,阮烟雨又接着上前插话道:“祖母,她定然是收买了我的贴身丫鬟,所以才想让她作证的。”
思索了许久,她才憋出这句话。
“这是府上的妹妹吧,多日未见,都出落得如此动人了。行舟也回来了啊,今年的寿宴果真热闹。”
阮诗意瞥了一眼那二妹,将目光投到了另外两个妹妹身上,这两个妹妹近日里格外出名,都有个好婚事。
她今日回来的时候,便瞧见府外的街道上有许多马车,都是来贺寿的,这般热闹都比得上其他德高望重的老夫人了。
“大姐姐好。”
阮枝枝提着自己的裙摆,往前走了一点,佯装乖巧地同这位打着招呼。
“许久未见,三妹乖巧懂事,相貌绝佳,能成为七皇妃是太傅府的荣光。”
阮诗意不清不淡地说了句,这位三妹妹手段高着呢。乖巧懂事,那都是在长辈们面上显露出来的,成为七皇子妃就更是个笑话了,谁不知道她是从四妹那里抢过来的。
能让那七皇子对她言听计从,这本事很高。
“老夫人,这是我给您的贺寿礼物,希望老夫人长寿安宁。”
阮画眠从青黛手中接过了装百寿图的长盒子,当着众人的面展开了百寿图。
这图上正是一百个“寿”字,形状各异,而且是采用了多种书法,看起来倒不会凌乱,相反还格外清晰。
既然老夫人要在刚才的白衣事件上装糊涂,掩饰那件事,那她自然是不能提起来的。
其实众人心里已经有数了,因为她手上的伤看着不假,阮烟雨也承认了她送来白衣,而且刚才阮烟雨开口就说那丫鬟被收买,相当于变相承认。
若是再揪着这件事倒显得她是为了刻意挑起家族矛盾,在她人面前丢人现眼。
老夫人转珠子的手顿住了,站起身来,还有些颤抖,一旁的丫鬟扶了扶。
只见老夫人极其轻柔地抚摸着这张百寿图,仿佛在摸什么举世珍宝一般,而且眼里也混浊了几分。
“好好好,眠儿有心了。”
老夫人眼里闪烁着泪光,极其动容,以至于身子还在颤抖。她年轻时候给人送过百寿图,对这格外熟悉,这百寿图制作得比她当年的还要精巧好些。
这上面的字格外讲究,若不是真心祝福的人,是写不出来的。时隔这么多年,能见到如此巧妙的书法,她自然是有感动的。更多的,还生出了一丝愧疚,她对自己这个孙女如此苛刻,可她还以德报怨,愿意为她的寿辰如此费心。
“应该的。”
阮画眠点了点头,这百寿图估计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是容词景没说明白的,不,是她当时没问出来的。
无论如何,这礼物还是送对了。
她想了大半个晚上,才最后决定随心送了百寿图。
“烟雨,你如此欺压你妹妹,不顾及姐妹情分,罚你抄一个月佛经,抄完之后前往普陀寺替我礼佛半月。至于眠儿,你回去换身衣裳,以后的请安免了,心意到了就行。”
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张百寿图,便瞥了一眼阮烟雨。
这二孙女心肠如此歹毒,还不知收敛,只怕是早日会坏事给太傅府丢脸。
至于这四姑娘眠儿,她心性时而单纯时而高深,虽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但是看在她愿意以德报怨的份上,便是由着她也无大碍。
最终这件事情如此解决了,看似极其赏罚分明。
但是其实还是护着那位阮烟雨的,她那些惩罚太小儿科了,原主之前在她手上吃的苦可不止这些。
阮画眠换了那件鹅黄色的衣裳时,听雨轩倒是来了个客人。
“三公子,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来的客人正是那几乎没见过面的三公子阮行舟。
“来看看四妹,你的手如何了,可曾看过大夫?”
阮行舟刚才也瞧见了,那乌紫发黑的伤痕,看起来挺瘆人的,大半个月了都还如此严重,可想而知当时该有多严重。
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之前从山上摔下来都痛得嗷嗷叫,这位居然能如此隐忍,不禁让人佩服。
“三哥常年游山玩水,关心我这个不熟的妹妹干什么?早干嘛去了。”
阮画眠摸着这身鹅黄色衣衫的袖子,这面料摸起来格外舒服。她也没将多余的眼神挪到阮行舟身上,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假关心不重要了。
早干嘛去了?
等原主没了,才来问上一句,要么就一直关心,要么就别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