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四姑娘,夜里不该一直站着,风大。”
清鹤推着轮椅,往阮四那个方向推进了一点,她大抵是走神了。
阮画眠顺势接过了轮椅,瞟了一眼清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相处就很正常了。
夜里吃过饭之后,阮画眠并没有急着回太傅府,而是推着容词景商量些事情。
“那一味药材我找到了,不日就能挖回来。”
纵使那药草长得挺好的,但还是不能提前挖采,因为会减弱药性,所以是还得在太傅府待上几日的。
“还是劳烦你了。”
容词景语气淡然,他始终觉得这位太过劳累了,其实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他早已看淡了。
“既然是合作嘛,我自然是要倾尽全力救治的,你让我得以保全,不为性命担忧,其实我们早已是不需言谢的。”
阮画眠平日里是个很客气的人,但是关系若是亲近了些,她反而不愿意特别客气。
就如同他们的合作,她觉得这合作某些时候在悄悄变质中,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准。
“我准备了一幅百寿图,你记得带上,明日里给老夫人当作寿礼,是极好的。”
容词景摸着浮白的耳朵,很软。
浮白在夜里很安静,没有了白日的闹腾。
“其实我也给老夫人准备了些寿礼,一些强身健体的丹药,吃起来其实作用不大,会让人身心舒缓些。”
阮画眠说了自己备的寿礼。
虽然听起来有些高大上的,但是其实很上不得台面,她也没有极其精心准备,也没有敷衍了事。
对于那位老夫人,她心里没有任何感情,就算有的话也只是不好的,那老太太在深宅大院里待久了,有些封建。
而且之前原主的被放逐式的教养与她有关,很难让人对她有好感。
“其实备礼多数时候随心即可,但是明日是老夫人六十大寿,岁数摆在那里,送的寿礼就得讲究一番了。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书法世家里的,只是后来嫁了个县主,再然后生了阮籍。”
容词景说到这里,便没有接着说了,剩下的这位应当是了解的,她之前翻过的书里记载了些。
“再然后她为皇后娘娘做过书法指导,因为出自书法大家,她在京城里获得极高的声望。所以投其所好,送百寿图的确是好的。”
阮画眠顺势接话。
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推着轮椅,皱眉道:
“但是我觉得百寿图送给老夫人有些浪费了,她不值得,纵然她是老者,应该尊敬她。害,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不好。”
这种百寿图是由一百个形状不同的“寿”字组成的,字体各异,无一雷同,很费心思。
阮画眠却觉得那位如同陌生人的老夫人配不上这样精心准备的寿礼,但是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恶劣。
“你与那老夫人不熟,感情不深,这种想法没错。这种出于礼仪的事情,看你是周全自己还是周全他人,百寿图你留着,送不送随心就行。”
容词景神色如常,大部分时候,他偏好于周全他人。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全他人,他也记得不大清了。
“嗯嗯。”
阮画眠点了点头。
月色撩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拨人心弦。
他们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然后分别。将轮椅上的人交给了清鹤,阮画眠莞尔笑了笑:“那就明日见了。”
“明日见。”
阮画眠在夜色中离开了容王府,还是青黛陪同着的。
等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今夜收获良多,阮画眠躺在床上反而有些睡不着了,人情世故上的事情,她以前极少注意,现在粗粗一看,她做得很一般。
她很难去相信别人,可是这些日子里她愿意去相信容词景,是出于自己的心,是信服那人的人格魅力。明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要相信,愿意相信。
她也只能躺在床上,感慨一句,人啊,可真是个复杂动物。
正当她翻了个身时,房间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有些惊悚了。
难道是什么鬼怪东西?
阮画眠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怪惊悚的,直到她又听到了另外一阵敲门声。
起身穿好衣服,阮画眠走到了门口,开了门。
月光下,是衣衫单薄的阮子安,他正规规矩矩地站着,面色微微苍白,但是相对于之前生病时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了。
“子安啊,怎么了嘛?”
阮画眠看了一眼,让他进房间再说,外面到底是有些寒凉的。她去燃了烛火,屋里多了些光亮。
“娘亲让我对姐姐说,明日二姐姐可能会害你,她已经准备了毒药,是我娘亲偷偷看到的。”
阮子安在传达娘亲的话。
他也知道二姐姐要害四姐姐的阴谋,但是他们娘俩势单力薄,没有办法去阻止,只能让四姐姐小心行事。
“这,她还是这么歹毒吗?好的,我知道了,替我向你娘亲道声谢。”
阮画眠起先还不大相信,但是一想想那位的人品,那位嚣张跋扈惯了,想要害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不过若真是采取下毒药这般手段,那是真的没什么新意,更何况在她这个精通毒药的人面前,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么晚了,还到我这里来送信,委实是辛苦子安了。”
阮画眠看着子安苍白的脸,这孩子身子骨还没完全康复。他估计是下午或者什么时候就想来传达的,但是她当时不在,也就只能吹寒风了。
这孩子估计等了挺久的。
“没事的,四姐姐当时救了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阮子安咧着嘴,笑着回了句。
若是那一日没有遇到四姐姐,只怕他早就死了。
“哪里?我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你是弟弟,哪有什么救与不救的,这是姐弟之间的情分。”
阮画眠将其归结为姐弟感情。
这孩子也是命不该绝,所以能够遇到她。而且这孩子与原主之前有过交集,大抵帮过她,所以权当作是替原主报答回去。
“你娘亲呢?她这段日子还好吗?”
阮画眠客套性地问了句,回了太傅府之后在处理其他的事情,都无暇注意苏姨娘的状况。
昨日里也只是瞧了几眼,看着气色是极好的。
“父亲过去了,所以我是偷偷跑过来的,这段日子父亲很关心娘亲,经常歇在她那里,所以使得府里的其他姨娘都在针对娘亲。”
虽然娘亲平日里不会提起那些委屈,但是阮子安还是知晓的,他想为娘亲还回去,报仇。
夜色更深沉时,阮画眠让青黛送阮子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