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推着师兄吧,浮白给我。”
清鹤对着这位说了句,从她手里接过了浮白。好些日子没被浮白抓过了,清鹤觉得这家伙安稳了不少。
阮画眠推着轮椅,轱辘声响起,她已经推得很娴熟了,力道都是刚刚好,而且还注意着速度。
一路上,听着这两人交谈,很快便到达了昭南院。
接过了浮白,与他们两位分开,阮画眠走进了院子。
月色溶溶,凉意渐生。
阮画眠现下却是没有任何倦意,她心里现在很乱,一面是自己之前当家主的日子,一面是在这里的医馆生活。
最终,喝了一杯茶水之后,阮画眠抱着浮白出了门。
她实在是不知道干什么,最终决定去藏书阁看书。
青黛给她带着路,所以很快就抵达了藏书阁。
夜色之下的藏书阁,寂寥沉静,多了些未知的神秘感。藏书阁这回是没有上锁的,故而很容易便能进去。
走在里面,阮画眠觉得自己像是做贼一般,有点心虚,但是好在怀里的浮白让她感受到了暖意。
一楼太大,阮画眠懒得晃荡,便走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阮画眠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了,迎面刚好撞上了坐在轮椅上打量来人的容词景。
才刚分开不久,又在这里碰上了,可真是好巧不巧。
对上那人的眼眸,是极其温柔的。
阮画眠感觉心跳得有些快,莫名其妙。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轮椅上的人先开了口:“可是夜里睡不着?”
阮画眠心虚地点了点头,避了避那人的眼神,她应当就是睡不着的。
“跟上来。”
只是三个字,便让人自觉跟上。
阮画眠抱着浮白,跟上他的轮椅,进入了之前来过的那个隔间。这里面应当是他作画的地方,一直都是亮着的,也没有点烛火之类的。
巡视了一圈之后,阮画眠才发现了顶上四个角落里镶嵌着的夜明珠,这是真的亮。
这得多有钱,才用得起这么大的夜明珠。
“这藏书阁是容王府一直传承下来的,夜明珠是曾祖父时就有的。”
见女子抬头望着夜明珠,容词景便解释了一句。
随即他驱使着自己的轮椅,到了画案前,画案上正放着前些日子画好的千里江山图。
这几日完成了画作的上色,所以在这里晾一晾。
“原来如此,那容王府里那么多的海棠花是?”
阮画眠对这个好奇许久了,一直都很想知道。虽然是容王的父王爱极了那女子,所以种了满院子的海棠花。但是这么多的海棠花,应当不是短时间可以种下来的。
将浮白放在了地上,阮画眠站到了轮椅旁边。
认真地打量起画案上的这副画作。
能看出来画的是些山水,应当是江山图之类的,至于其他的线条之类的,她不是很懂。
但看到这画作,只是觉得颇为赏心悦目。
“祖上有个传言,说是千年前有个名为沈南柒的郡主,为国为民,扞卫天下苍生,这里曾是她的府邸。而我祖辈有个名为容九的,正是她的徒弟,所以就承其遗志,世代守卫南安国。再后来,建功立业,受封为容王,这府邸改为了容王府。”
“至于这些海棠花,据闻那郡主爱极了海棠花,这是千年前便种着的,死了生,生了死,生息繁衍至今。父王和母妃也是极其喜欢海棠的,便也一直留着。”
容词景耐心解释,这些是幼时便翻过的书里记载的,他记得格外清楚。
“原是这般,想来那郡主定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海棠花寓意相思苦恋,好看是好看,但是有些哀愁了。”
阮画眠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传闻倒是没从世人嘴上听说过的,但是可以知晓的是,容王府必定是世代忠良。
“各花入各眼,有人喜爱海棠,自然也有人厌恶海棠。”
“的确是如此,就好比有人追名逐利,有人淡泊名利。”
阮画眠打了个勉强差不多的比方。
“可还会有些后怕?”
容词景停下手中的笔,回头看着女子,神色极其淡然。
那双眸子里大抵是沾染了些水汽的,阮画眠怕触及那双眸子,刻意躲了躲。
“若说不怕那自然是假的,当时我耳坠掉了,我弯腰去捡,勉强逃过一劫。”
但是以后,其实就很难说了。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很玄乎,可能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也未可知。
“是我食言了,没能保护好你。”
容词景直直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待她是什么心思。或许只是寻常的合作关系,又或许早已经超过了那份关系,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不是寻常的需要人保护的闺阁女子,容王府对我的庇护已经够多了。正如同你之前所说,生死有命,倘若有朝一日我不幸罹难,那也是命。”
阮画眠拿之前这人说的话反驳了句。
随即,她又在一旁研墨。
看着他写字作画,也算是一种享受。
只见这人拿着毛笔,提笔便写下了几个大字,极其大气磅礴,应当是行书。
勉强能认得这上面的字是“天时人事日相催”,后面应当有一句,这还没有写完。
细细地研墨,阮画眠见着男子葱白的手指握着毛笔,这应当是狼毫材质的。男子只是如行云流水般落笔,顷刻之间便是一竖字浮现出来,浓淡相宜。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阮画眠念了出来,这一句很熟悉,但是她古文学得一般般,所以也不记得了。也不是一般,只是她很多都是记得模棱两可。
后半夜阮画眠拿起了外面的书,自顾自地翻阅。
而男子则是这样专心作着画,两人互不干扰,却又是偶尔交流几句。
诸如,阮画眠看到一处有些疑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书中是这般讲的,但是在战事中大多数都是采取攻城之法,诸如西泽与东临这场战事,此为何故呢?”
“能领兵者,谓之将,能将将者,谓之帅。西泽苦帅久矣,将才谋略不够,故而强战攻之。”
阮画眠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她正在翻阅的是兵法。
泛黄书卷上的字,每一个单拎出来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却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