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阮画眠见没有人前来治病,便关上了大门,准备歇业。
回到了医馆后的偏院,她同周老商量事情。
开医馆的第一天,事情不算繁忙,她便让周老歇着了。但是周老坐不住,就在医馆前面的街道上算命,她也没见着周老。
此时医馆歇了业才能见着。
“周老,今日过得如何呀,都见不着您了。”
阮画眠倒了杯茶,直接一饮而尽,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还有些茶水沾到了自己下颚,她直接用袖子擦干净。
“给一个青衣公子算了命,他命里注定孤独终老,自小父母双亡,与挚友反目成仇,没有妻儿。”
周老之所以提起这人,是因为这次是真的算出来的,那人算是天煞孤星了,少见的注孤生命格。
“啊,那这人挺凄惨的。”
阮画眠微微惋惜,没有过多打听。自小父母双亡的人都挺缺爱的,在交友寻找伴侣上应该都挺困难的,或许会有心理问题。
两人没在这上面过多谈论。
因为时辰也不早了,所以阮画眠得回王府了。
坐上了青烟准备的马车,阮画眠直接打开一旁的暗格取出了一盘糕点。
这些糕点甜而不腻,让她有些上瘾。
“青烟,那牌匾上的题字是容王殿下请人写的吧。”
吃了一些糕点垫了垫肚子,阮画眠便开始询问青烟。她今日看见了清鹤,想必是容王殿下让他过来查看的。这牌匾上还有刻章,她认不出来,但根据那上面独具风骨的字,她能猜测出应当是大师写的。
“是王爷亲自写的,未曾假手于人。”
青烟迅速地回应了一句,听得小姐的这番话,只怕是小姐误会王爷了。
“辛苦王爷了。”
阮画眠无奈道,心里却默然,又欠他人情了。
那南山堂的牌匾挂着能有多抢眼,她是知晓的。因为下午还有个人来她这里问牌匾上的字是谁写的,大气而不失风骨,那人还说不练个二三十年写不出这般笔力深厚的字。
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容王请的大师,知道那人文武双全、书法一流,她也没敢往上面想。
“你们都很了解容王殿下吗?
阮画眠查阅了藏书阁的典籍,里面基本没有和容王相关的。而她自己的记忆里,也只有容王战场上的那些飒飒战绩。至于其他的,还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
“并不了解,小姐若是想知道王爷的事情,可以去问王爷。”
青烟摇了摇头,她恍惚听得这话里有些生气的意味,虽然小姐的语气极为平淡。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画眠见青烟的表情就知道她理解错了,她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位的消息,并没有丝毫嫉妒。
马车停在了容王府后门。
推开门,见到门后的两人,阮画眠心里有些悸动,产生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她莫名生出了一种丈夫等待妻子归家的错觉,似乎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在乎自己的。
甩掉脑子里不相干的那些想法,阮画眠微微含笑走上前去,步伐极其轻松。
“王爷这是在……有事找我?”
阮画眠顿了顿,她差点要脱口而出问这人是不是在等她,那也太自作多情了,大抵是这人有事找自己。
“等你回来吃饭。”
“柳婶新煲的十全大补汤,可以缓解疲乏。”
觉得前面那句颇为暧昧,容词景又解释了一下,直视着站在夜色中神色淡然的女子。凉夜如墨,那女子眸光清澈干净,透着微微的倦色。
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双清冷而温柔的眼眸,阮画眠微微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人声音清冷如山风,大抵是因为夜晚的缘故。最让阮画眠错愕的是他的坦然,他不问自己出府干了什么,只是准备了缓解疲劳的补汤。
阮画眠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从清鹤手中接过了轮椅,然后自己往前推着。
清鹤很默契地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无言,和着溶溶月色,最终来到了膳堂。
圆桌上的浮白躺得很安详,听到了来人的动静马上耸了耸身子。然后又舔着自己的舌头,墨绿色的眼珠子在巡视着正在走过来的三人。
“喵喵。”
浮白准确无误地跳到了容词景的怀里,阮画眠看得极为真切,那男人眉眼温和,摸了摸浮白的脑袋,嘴角勾起笑意。就好似千万年的冰山在此刻溶解,极其动容。
颇为心慌,阮画眠舀着面前的补汤,故作镇定。
这十全大补汤是选鲜料加入十味中药,五味小料,五味调料,最终细火慢炖而成,是极好的药膳补汤。性温不热,平补有效,养气育神,醒脾止渴。
而柳婆婆熬汤药的手艺阮画眠也是见过的,堪称绝佳,药味不会过分浓郁。
“西泽使臣已经到了蕲州,约莫三日后便能抵达皇城。只怕三日后战事已成定局,西泽使臣只能无功而返。”
清鹤又在用膳时提起了战事。
阮画眠微微颔首,她知道这人是刻意提起的,但不是为了试探她,这消息于阮太傅无益。
至于是什么目的,她还没想明白,但还是认真听着。
“这些年沈云川一直在韬光养晦,自三年前开始训练军队,就一日不停地勤勉操练,自然是势如破竹,击退西泽大军也不过是朝夕之事。”
容词景夹起了一块笋片,待说完话才送进嘴里细细咀嚼。
“那他此番是在拖延战事了,以他沈云川的本事,三日击退西泽大军是足够的。”
“提前两个月便破坏了西泽粮道,斩断了敌方的后备粮草运输,此番筹谋即便是我也难以做到。”
“论运筹帷幄,沈云川远不及你。”
清鹤说出来的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对自己师兄兼挚友的信服。虽然这四年里,师兄坐卧轮椅之上,但用兵之道却是未曾忘却,早已烂熟于心。
阮画眠舀着自己碗里的补汤,目光却是在对面那盘春笋上,她没看错的话,对面轮椅上的容王夹了不下十次,他大抵是很喜欢吃笋。
他们两人讨论战事,她也认真听了。
容王作为战神王爷,用军如神,是世人所广为知晓的。但是他并没有丝毫的骄矜自大,而是虚怀若谷、不矜不伐。
这样的人应当是极其渴望战场的,阮画眠怕直视那人的眼睛便微微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