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日子与世隔绝,青山绿水,花草树木,景致怡人,倒是容易让人忘却世间烦扰。
是个养老养伤的好去处。
红羽执的伤好得很快,他却是不怎么高兴,反倒是打心眼里希望宁愿自己身上的伤不要那么快好。
因为……这样桑芜就不会赶他走了。
他想留下来。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红羽执拼命地为她采来她想要的珍稀药材,即使受伤濒死也在所不惜。
桑芜看着眼前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的红衣少年,眸光闪了闪,似是有所触动。却终究归于平静。
“何必呢?你的伤并未完全好。内力尽失,再经这一遭,有可能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红衣少年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一株完好的药材:“给你……”
桑芜冷漠开口:“这草药之于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却不知为何,剩余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桑芜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将那株如同一颗颗星子点缀在枝茎上的草药拿了过来。
“我会治好你。”
这一句话听在红羽执的耳中,仿佛得了她什么要紧的承诺。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似是炸响了万千璀璨的烟火。
然后……
然后他就几天出不了门了。
这个出不了门当然是字面意思。
桑芜准备了一桶桶的药浴,让红羽执浸泡在其中。
起初,十三四岁的小少年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桑芜一将他带到房间里,就让他脱.衣服,他还以为……然后兀自羞愤了许久,刚准备英勇就义的时候,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是他自、作、多、情、了!
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等他进到浴桶里,她才进来给他添药材。
就这么泡了几天的药浴,红羽执觉得自己的伤势飞速转好,甚至感觉自己沉寂多日的丹田处都重新充沛了深厚的源流。
这一回伤好之后,桑芜便对他道:“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若是再重伤濒死,我是不会管的。”
红羽执并没有在意她话语中的冷漠,依旧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因为,她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她不提,他就装作不知道。反正他是男人(孩),脸皮厚点不要紧。
厚脸皮才能追得到娘子。
嗯,是这个理儿。
于是,红羽执一点一点地将他自己,塞进桑芜枯燥单调而又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么几件事的生活里。
他想挤进她的生命里,并在其中牢牢地占据一个有力的位置。
红羽执这么一挤就是三年。
他以为,他们以后还有很多个三年。
却不曾想,三年后的某一天,桑芜突然问道:“你想报仇吗?”
红羽执愣住了,一时竟猜不透她的意思。
桑芜语气淡淡:“三年前你没有那个能力,现在却是有的。你可以出谷去找你的仇人们,报仇雪恨。”
红羽执这下子才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慌了:“不,我不需要报仇。我也不想离开。小芜姐姐……”
桑芜拧着眉:“你不想离开这里?那也好,随你吧。”
然后不再说什么了。
红羽执却不敢放下心来。
虽然她这么说了,也难保她以后不会……
晚上,红羽执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一眼就看到了桌子旁桑芜收拾好了的那个包袱。
他顿时脑子一嗡。
“小芜姐姐,你这是……我……昨天不是说好了不赶我走吗?”语无伦次,还有些小委屈。
桑芜不明所以:“怎么哭了?我说了不赶就是不赶。”
“那你这是……”红羽执看着那个包袱。
桑芜道:“这是我自己的。你留下我离开。”
红羽执惊愕地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我吗?因为不想见到我才……”
桑芜:“……”
红羽执的眼眶红了:“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会离开的。该离开的不是你,是我……是我……”
桑芜拧着眉,一脸不解:“你昨日不是说不想离开吗?”
“我是不想离开。”红羽执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那你今日怎生地又变卦了?”桑芜不解,心里却道:莫非是男儿心海底针?
红羽执看着她绝色的小脸上满是迷茫,不由得软了语气:“我不想你因为我离开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园,我才是该离开的那个人。虽然我……”
桑芜一脸懵逼:“等等,你好像搞错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才要离开的。”
红羽执也懵逼脸:“嗯?”
“我出谷是因为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办。”桑芜解释道。
红羽执听明白了,立马就不委屈了:“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不是不想……”
红羽执立马两眼泪汪汪地卖萌:“小芜姐姐,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桑芜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便收拾好了行李一道出了谷。
桑芜望着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山谷,终是转身离去了。
反正等她办完了师父交代的事情,她就会回来,到时候她就不会再离开了。
红羽执也跟着她看了几眼,好歹他也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而且这里是她从小生活过的地方。
不待红羽执提醒,桑芜便重新戴好了覆面白纱。
这三年,红羽执也算是有幸一睹芳容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桑芜的容貌的时候,他怔愣了许久,还差点没被竹叶青咬死。
该如何形容那一张脸?任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也不过如此。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里,散发出点点冷光,白净如雪的脸庞,五官恰到好处。
整个人仿若是从极地冰川而来的冰雪仙子,冷得不带一丝的凡尘俗气。
世间美人无数,冷美人亦不少。
而桑芜却是这世间难寻的绝色。
红羽执见过桑芜的真容之后,为着不想再麻烦,桑芜也便没有再戴那面纱了。
这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谷中,那倒还好。
但若是入了俗世,拥有这样一副容貌,势必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桑芜,一向是最不喜麻烦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