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之南,毓王府邸少了春夏花红柳绿的装饰,显出了些许萧条之意。
门窗紧闭的书房之中,安静昏暗充斥着秋冬时节方有的阴沉气息。
秦毓承坐于书案之前,看罢暗探刚刚传回的消息知晓秦懿承已至商州,不时望向了同在屋内的丞相周峪,脸上带起了期待。
“希望太子此次商州之行能如我等预料的那般有去无回!”
“自然!”
周峪风轻云淡的道出这么两字透着老谋深算,下意识捋起自己一把花白的胡须更显胸有成竹。
“先且不论商州那群流寇是殿下着严蓟花大价钱招致而来的穷凶极恶之徒,老夫派去的那批杀手更是悉心培植数年的死士。太子最终的结局只会是死在商州!”
“如此,本王就可认真盘算接下来的事了!”
秦毓承一句话道出声,脸上的笑容也就更深,更于不经意间透出了一股子狠毒。
周峪森冷着目光看向了面前的秦毓承,带着那么些不确信的问出了口。
“殿下,您当真心意已决?”
“哼,从父皇下诏册封秦懿承那个四岁小儿为皇太孙时,本王就已经想好了。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给我这太子之位,只是将我看作一个用来与人相斗的傀儡。最初,他让我与秦睿承争得死去活来,秦懿承却成了太子。之后秦睿承死了,他又引我与秦懿承相斗。如今,他厌弃了太子,对我倚重非常,想的却是让我给一个黄口小儿铺路。既如此,本王索性不等这太子位了,直接要他这皇位不更省事。等到秦懿承死了,我倒想看看他如今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还怎么同我斗,怎么扶保那个四岁小儿做皇帝!”
周峪再又对上秦毓承这副坚决的态势,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太大的情绪变化,语气却是较之前多了冷硬决绝。
“毓王殿下,您最好就此牢记方才说过的这番话。老夫如今为了殿下已是搭进了全副的身家,日后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罢。只是,今日你我所谋之事,稍有不慎就会赔上性命。所以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秦毓承自是听出了周峪此时的较真,心知周峪已经舍出自己培植多年的死士去刺杀秦懿承,就意味着再不可能有回头路。同样的道理,他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郑重其事的面向周峪言道。
“岳父放心,从本王着人给父皇下药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断了回头路了,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的!”
周峪听得秦毓承之言,原还波澜不惊的脸上透出了些许诧异又是恢复如常,他只道景徽帝自半年前开始就缠绵病榻,却不想这病因竟是出自秦毓承之手。
“很好,殿下既已决心至此,老夫也必誓死追随!只期殿下大业得成之日,还能够记得老夫所尽的这些许绵薄之力。”
秦毓承见得周峪已然话说至此,也是颇显动容的起了身,言语无比恳切的回应道。
“岳父,这是哪里的话!本王能撑至今日全赖岳父一如往昔的帮扶,来日得成大业无疑是因岳父倾力襄助之功。待到本王荣登大位,王妃会是本王的皇后,岳父不仅为丞相亦是本王的国丈,本王许诺定会给到周氏一族前所未有的荣光!”
“如此,老夫在此先谢过殿下!天色不早了,就先告辞了!”
周峪得了秦毓承这一番言辞恳切,原无波无澜的脸上显出了些微的柔和之色,似已憧憬起了秦毓承许诺的未来荣光,却也是不欲在毓王府多做停留。
秦毓承自是没有放过周峪的神情变化,为着其大业未成就挟恩图报颇感不快却是不曾显于脸上。他只道紧要关头正是用人的时候,若能以此许诺让周峪替自己夺得皇位也并不亏,又是秉着物尽其用的心理叫住了将出书房的周峪。
“岳父,温泉别宫那边,可还需派人去一探究竟?太子出发去商州那日,本王派去的探子回报说自太子走后,那温泉别宫的守卫虽较之以往无甚差别,内里却是更为戒备森严!本王不禁觉得太子在温泉别宫蛰居一年有余,指不定藏了些什么秘密都未可知!还有那太子妃,当年淑妃小妹虽从宫里透出风来说人已经被陛下赐死了,但迄今为止都还未见得公布死讯,甚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她还活着,我等又能将人给找出来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峪方踏出秦毓承书房的一只脚又再收了回来,暗沉的双眸突得一道精光闪过却是稍纵即逝,而后慢条斯理的回转过身,面色如常的回应起了秦毓承。
“旁人许是不知道,但殿下你我二人却很清楚当年权势正盛的太子会突遭陛下厌弃,不正是因着太子妃被陛下赐死了。”
周峪说着想到如今已缠绵病榻的景徽帝,多出了目空一切的态势。
“咱们这位陛下凡事做得绝尽至极,却不曾给自己留下污名。二十多前推行新政引发兵祸,诛杀姚氏及其党附是为迫不得已。一年前多前不过是再次上演类似的事罢了!虽然不知道那时太子妃被诏进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陛下在那之后接连几日杖毙了诸多宫人,诚然是在掩盖为打击太子从而赐死了太子妃这一件事。那么,这位太子妃定然是死了,陛下决口不提太子妃已死是因着心虚。至于太子倒是个痴情种,怕是伤心的提不起来!”
“话虽如此,可太子人已去了商州,明显空置的温泉别宫依旧戒备森严。岳父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殿下,太子只是因着死了女人而伤心颓废,却还未至失智的地步。料想,他已由下旨派他去商州剿匪觉出了不妥,温泉别宫那边说不定是他故布疑阵给我等设下的圈套。”
周峪为之又是顿住了语气,只道这一路从西境走回来的秦懿承从始至终都不是好对付的,心中由之生出了更深的戒备。
“殿下,商州那边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老夫劝您不妨给已在商州的严蓟再修书一封,令他再多招揽些人手以防万一。如今,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太子必须得死在商州那些流寇手中,不能让其有生还的可能!”
“岳父放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