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秦城与大佛寺相距的这一个半时辰的马车距离之间有一处无名的山岗。
这山岗因着土质贫瘠种不出粮食一直为人所遗弃。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变成了一些不知名姓、横死、囚犯诸如此类人的埋骨之地,久而久之就成了秦城人尽皆知的乱葬岗。
正午的太阳迎空高照,显着耀眼灼人的态势。这一贯渺无人烟的乱葬岗时不时的山风呼啸,带着与这灼灼日头并不相符的寒凉。
叶子在这乱葬岗山头一处野草疯长的坟头点起了香烛纸钱,着见那残旧的墓碑之上潦草的叶氏之墓,很是清楚这墓中之人的姓名是不能道于人前的,同样知道墓中长眠的并非只一个叶氏。
她一把冥钱撒于先前还未燃尽的火堆之中,顷刻为停了又再起来的山风吹得四处乱散。
四月的光景虽还不至七八月那般的天干物燥,但叶子未免这荒郊野岭因着自己的疏忽而起山火,利索的起身将那些个随风出逃的火星子挨个踩了个干净。
“叶子姑娘,你怎会在此处?”
叶子听得这熟悉的腔调心头一怔却是佯装无事的仰头看向了来人,脸上带着一贯的冷漠疏离。
“魏将军,你怎会在此处?”
“额,我来此祭奠故人!”
魏临溪同样提了一篮子的香烛冥钱甚至是瓜果贡品走至了叶子跟前,他细细打量着出现在这处坟地的叶子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却是不紧不慢的将所带的东西放置在了坟茔之前。
“叶子姑娘,你与我祭拜竟是同一位故人?”
“魏将军误会了!”
叶子平稳着口气道出声,无比庆幸听了王灼儿的话没有独独祭奠这一处。她迎合上魏临溪探寻中似有期待的目光又再淡淡出声。
“今日奴婢陪太子妃去大佛寺上香,回程途中无意与太子妃说起这处乱坟岗有好些个是生前无家可归,死后亦无人祭拜的可怜人。太子妃心地良善听不得这些,就吩咐奴婢拿了未用尽的香烛来拜一拜这些可怜之人!”
魏临溪听着叶子的言语,目光不自觉的扫向了周遭这些个错乱难辨的坟地确实如叶子所说的那样都被挨个点上了一柱清香,有的燃烧过半,有的却已燃尽,却不难看出都是今日方点上的。
“太子妃娘娘当真是个善良的有心人,也难怪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倾心如此!”
魏临溪的语气之中蓦然多出了一些失落,当见得自己将祭拜的坟地前相比其他坟地多出的香烛冥钱,眼中又是燃起了期待看向了叶子。
“缘何这处坟地相比其他的多出了香烛冥钱,甚至果品来!”
“额,这处坟茔是奴婢最后祭拜的,因而多剩了些香烛冥钱。奴婢瞧着这墓中之人当是姓叶,而自己的名字也有一个叶字,觉着也算是缘分吧,就将太子妃赏给奴婢的果子也一道祭上了!”
叶子风轻云淡的说着,同样注意到了魏临溪的神情由失落到期待再至失落的起伏变化。她未免面前之人又再生出些许期待来也就不欲再多作停留。
“魏将军,奴婢还需回府侍奉太子妃娘娘,就不打扰您祭奠故人,先行一步了!”
“叶子姑娘,留步!”
魏临溪当即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叶子,诚然是不希望她先走一步又再继续说道。
“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在下祭奠的故人,也就是长眠于这处坟茔的是何人吗?”
叶子为着魏临溪的叫喊停住了脚步,她心知自己此时若是急着走了明摆着是心虚了,又是回转过头。
“魏将军,奴婢一贯不好打听旁人的私事!”
“这墓中埋有一家三口!”
魏临溪对于叶子所言充耳不闻,他目光灼灼的盯紧了叶子似在确定些什么,又是娓娓道来。
“墓主人姓叶名铮,是昔日丞相姚策大人的得意门生,也曾于朝堂之上位列九卿供廷尉之职。因着一场兵祸遭株连之罪,与他一道长眠于此的还有他的妻女。他的女儿名唤叶笙,是在下幼时就立志将欲求娶的女子……”
“魏将军,天色不早了,奴婢真该走了。若是回去晚了,太子妃许是会怪罪的!”
“叶子姑娘你说过太子妃是心地良善之人,断不会随意苛责下人的。再有,在下曾听太子殿下说过太子妃待姑娘亲似姐妹,又何言怪罪。在下只想再问一句叶子姑娘,你可有听过叶笙这个名字?”
叶子听着魏临溪不依不饶的言语适时愣了愣,她刚欲开口否决却是听得了不远处传来的些微人声。
同为练武之人的魏临溪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他当即提起了自己所带的一篮香烛祭品,接收到叶子的眼神示意默契的随之躲入了周遭浓密的草丛之中。
日头不知何时躲进了浓密的云层之中,天色渐渐随之昏暗下来。两个壮汉抬着一卷草席走至了这乱葬岗的深处,那草席的一端露出一截藕粉色的裙摆,道明了当中裹的应是一个女子。
“唉,我说要不就扔这里吧!”
“主子不说了要将人给埋了的!”
“扔这不也一样嘛!再说了你不觉得这地方邪乎的很嘛,方才还大太阳,这一会功夫天就暗下来了,吹的风也没个方向都是阴嗖嗖的。我可听说了这个地方白天都还闹…”
“得嘞,你别说了!我们赶紧走吧!”
两个壮汉话说罢默契的四目相对,就将抬着的一卷草席随意扔在了乱葬岗这一处角落。
叶子和魏临溪等到两个壮汉跑没了影,方又从藏身的草丛中出来。
随身佩了剑的魏临溪着剑鞘推开了这一卷草席正得见了一个面容娇好却是衣衫不整同样伤痕累累的女子。他禁不住的面色微红却还是伸出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看向叶子说道。
“还有气!”
叶子见得这个一袭藕粉色薄衫的女子,得见其姣好的面容不禁觉得几分熟悉。她一边仔细打量又再细细回忆终是颇觉意外的道出了声。
“这位姑娘貌似是蒹葭坊的坊主,太子妃还怀着小皇孙的时候,我曾陪她去蒹葭坊看过歌舞,与这位坊主有过几面之缘!”
“如此,我们先将人救回去再说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