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陆白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开除你？”
陈南被陆白的话噎了一下，有些慌乱，“没、不是、我以为……”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陆白站在那里，像是完全没觉察到陈南的失态一般。
陈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他一时半会没有开口，他是不知道要怎么和陆白说。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些事……明明他都做了啊！
陈南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陆白，内心想要逃离，可脚下却仿佛被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半步。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对陆白说：“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妈妈说谢谢你借给我们钱的事……”
陆白哦了一声，“大概就是你不知道从哪里凑得钱但是没跟你妈妈说实话，所以说这钱是我给你的吧？”
陈南：“……”被说中了。
陆白面色不变，“这有什么？我不是没有拆穿你吗？”
温暖原本是跟在两人身后走出来的，见他们两个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也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得太近。
陈南又问：“你就不好奇我是从哪里凑来得那些钱吗？”
“难不成……”陆白眯起眼睛。
陈南的心陡然一沉。
“难不成你去卖肾了？”陆白打量了他一番，马上就否认了这个猜测：“你看着挺生龙活虎的啊，难不成卖身去了？”
陈南：“……”
他就有种挥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是。”陈南低头看着自己脚尖，他觉得反正温暖已经知道他做的事了，陆白早晚也会知道，所以干脆他自己和陆白说算了。
其实这件事……他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瞒下去。
如果没有被温暖撞破，他是准备等游戏修改完再和大家坦白。
“咱们游戏的代码和数据，是我卖给他们的。”陈南声音有些低，“我因此拿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刚好够我妈妈的手术费。”
陈南觉得陆白是多聪明的人啊，他这么说他肯定就明白了。
陈南以为陆白会暴怒，会指着鼻子骂他是叛徒，或许……还会把他赶出公司。
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迎接陆白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可陈南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陆白开口。
他有些错愕的抬头，就看到陆白点燃了一根香烟。
于是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医院不让抽烟。”
陆白拿着烟的动作一顿，他咬着烟，有些含糊不明的哦了一声。
在温暖这个方向，她能够看到陆白和陈南的一举一动，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可她始终没有上前。
这件事，需要陆白亲自解决。
“不让做的事情很多，你还不是做了？”
陆白没有生气，他很平静，平静到仿佛陈南的话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陆白意有所指，陈南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陆白还是十分淡定的模样。
陈南看着陆白这样的态度，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陆白嗯了一声。
陈南便下意识问了句：“是温暖和你说的吗？”
陆白听到这话才终于皱了皱眉，他看向不远处的温暖，有些不能理解：“跟她有什么关系？”
看陆白这样子好像不像是别人和他说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陈南愣愣地看着陆白。
“游戏相似度太高了，而且因为时间不够做的粗制滥造，一看就是窃取了代码和数据。”
陆白算是给陈南解释了一下。
“可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是啊，我也在想，为什么是你？”陆白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南。
“你明明比谁都在意这款游戏的成败。”
陈南的脸色因为陆白的一句话变得惨白。
“我生气的不是你为了给你妈妈做手术凑钱而卖了代码和数据。”陆白说：“是你在这种情况下宁可选择卖代码和数据都不肯来找我或者其他人借钱。”
陈南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老板……”
“陈南，其实我一直觉得，比起老板和员工，我更希望我是你们的朋友，是你们的知己。”
陆白眼中有着失望之色，让陈南看个分明。
“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你对游戏的狂热和执念比任何人都深，我特别欣赏你这股子劲头，所以当初三顾茅庐请你跟我一起干，我以为你看到我的诚意，会明白我这个人，虽然吧也不能说多靠谱，但我……算了，反正就是，我总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再近一些，对沈之方政也一样。”
陈南好像有预感接下来陆白会说什么话，他白着脸慌忙说道：“老板，你不要赶我走，我……你留下我吧，就算让我在公司打扫卫生都可以……你，你别赶我走。”
陈南的眼眶红了，但陆白好像不为所动，他只是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给你高一些的薪资，是因为我知道你家庭情况不是特别好，但又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所以故意的？其实不是，因为你的能力比沈之和方政出众一些，所以我才会付给你等价的薪资，而不是借此想要让你多做一些事情。”
“我不可能再留你了，你这样惊才艳艳的人，怎么能做什么打扫卫生的工作呢？你还有理想和抱负，还有一定要做的事，别这么感情用事了。”
陈南听着陆白的话，一个大男人忍不住落了泪。
“对不起老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已经太晚了。”陆白说：“抬起头来吧陈南，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要回头。”
他说：“明天去办理离职手续吧。”
他说完也不管陈南还有什么反应，冲着远一点位置的温暖说道：“走了，回去了。”
温暖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沉默的走到陆白身边。
两人离开的时候陈南还站在原地，温暖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他红着眼睛正抬手抹去脸上的泪。
他大概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陆白难过的不是他的背叛，而是他始终……不够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