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伙计上茶的时候,刚好旁边又有茶博士拿着铜壶在表演,花酿有些好奇,便开口问:“旁边顾客喝的是什么茶?我看着这冲泡方式很有意思。”
“那是我们茶肆里的茶博士在表演‘凤凰三点头’。”
“凤凰三点头?”
“是啊,你看茶博士的胳膊能搁一摞盖碗,他手提铜壶开水,对准茶碗连冲三次,滴水不漏,称作‘凤凰三点头’,点头即是行礼,一是对客人表示尊敬,二是对茶本身表达敬意。”
“还有这种说法呢?”
“没错,这种冲泡手法讲究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非常考验茶博士们的功夫,同响同轻、同粗同细、同高同低、同起同落,最终每碗茶汤完全一致,三次冲击茶汤,是为了激发茶性,也是为了泡一碗好茶。”
“你们茶肆里每一个人都会这个技艺吗?”
“那不是的,这‘凤凰三点头’很考究技艺的,这门技艺一时半会的学不了,我们茶肆里会这门技艺的也就是两位,所以他们两位能被大家称为茶博士,而我们只能被叫做伙计,哈哈。”
“你太谦虚了,说不定下一个茶博士就是你了。”
“那就借您吉言了。”
伙计笑着离开了,花酿看着旁边非常具有观赏性的“凤凰三点头”,心想要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训练和学习,才能做到如此心神合一。
按照伙计的说法,茶肆也是按照技能的高低将茶馆里的伙计分为“茶博士”和一般的伙计的,那要是有伙计学会了“一点头”、“二点头”之类的,那是不是多少也算个“茶学士”了?
“前面说到,汉惠帝二年正月初四,有两条龙出现在兰陵一百姓家的井中。至六日晚不知去向,陇西发生地震。当年夏季,发生旱灾,阳侯刘仲去世;秋,七月五日,丞相萧何去世。这种种异象到底是在预示什么呢?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的《汉书》暂时告一段落,花卧岩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他喝了两口甜茶,有些好奇的往窗外看。
“姐姐,你看斜对面,听着好生热闹。”
“是吗?”
花酿也看过去,斜对面也是一家茶坊,名叫“花茶坊”,门前有两个漂亮的女子在招揽客人,茶坊里是什么样子,花酿也看不见,只听见对面茶坊的二楼有很多嬉笑打闹声,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
想了一会儿,花酿也没想明白那是个什么动静,干脆就不想了,可花卧岩小朋友正是属于好奇心最重的时候,他认识花茶坊三个字,他觉得那也是茶楼,这也是茶楼,可是热闹程度怎么不一样?
于是,他转头就问经过的茶肆伙计:“哥哥,斜对面那个叫花茶坊的,他们家茶坊里是不是在讲什么很有意思的故事啊,怎么我听着那边那么热闹。”
那茶肆伙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红了耳根,这引起了花酿的注意,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花茶坊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两位是初来此地吗?”
“是啊,怎么了?”
“难怪呢,你们说的斜对面那家叫花茶坊的,也做茶的买卖,不过她们可不仅仅是卖茶,她们挂着羊头卖狗肉,打着茶的名义干着其他买卖呢。”
“什么买卖?”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皮肉买卖了。”
花酿瞪大了双眼,自己之前还以为那斜对面主要做的是女人的生意呢,这花茶,还以为是像后世那样的,用各种鲜花做成的花茶啥的,没想到是这么个花啊,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见花酿一脸惊诧的样子,那伙计有开口道:“咱们这城里不仅有这样的花茶坊,还有些干茶坊呢,那些干茶坊,买卖做的就更直接了,直接就是摆上桌椅板凳,公开的招揽客人,只是最后结账的时候,所有的费用都算作是’茶钱‘而已。”
“以前只听说过喝花酒,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喝花茶的,长见识了。”
花酿感慨着,就听见对面的花卧岩不解的开口问:“姐姐,什么是喝花酒?什么又是喝花茶?”
“啊,你长大之后就懂了,现在别着急长大。”
“为什么呀?”
“因为长大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啊?”
“别说话了,喝你的茶。”
“哦。”
书也听完了,茶叶喝完了,花酿和花卧岩准备离开了,还没来得及起身呢,就见一个有些富态的妇人进了茶楼,她一脸笑意,熟练的跟茶肆里的伙计和茶博士们打招呼。
“茶博士,今日赚了多少啊?”
“王婆来了,今日也没赚多少。”
“不能我看你眉开眼笑的,不像是少挣的样子。”
“哈哈,什么都忙不过王婆,今日走到了平江府。”
“哦哟,我就说嘛。”
花酿听得一脸懵逼,这个叫王婆的问茶博士今天赚了多少钱,茶博士说今天到了平江府,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不跟我问你今天吃什么,你跟我说今天天气很晴朗一样吗?
可神奇的点在于,那茶博士回答完之后,那王婆好像就明白了,这就很离谱,难不成他们这个行业里还有黑话?
不等花酿搞明白,她就被盯上了,那个叫王婆的妇人笑吟吟的朝姐弟二人走来,刚走到跟前,她就一脸热络的拉住了花酿的手。
花酿被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的往后仰,随即努力扯回自己的手,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哎呀,不好意思了,吓到你了吧,我叫王婆,我家卖茶,除了卖茶,平日里也做一些‘杂趁’养家糊口。”
“‘杂趁’?”
花酿不明白‘杂趁’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这夫人为什么不请自来,还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花卧岩显然也被吓到了,他很快跑到花酿这边,小小的身子挡在花酿面前,还真有点小男子汉的气概。
见花卧岩姐弟俩一脸警惕的目光看着她,王婆也不恼,她笑道:“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也会说风情,也会做‘马泊六’。”